她收起了笑意,“这件事还无需你来过问,做好自己的事情。”语气立马回复了从前的冷酷。 杜越尴尬的咧咧嘴角,看着也没什么事儿了,便退了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凌烟拿着书信,都已经悬在了烛火上方,但思索再三,还是放回了桌子上,仔细的折回原来的大小,塞回了信封里,便丢进了抽屉里,最后还不忘落一把锁。 这一系列动作刚做完,就有伙计进来通报,说是张启山到门口了,张凌烟沉默的点点头,将桌子上散开的账目等理了理,便走了出去。 从后间到潜艇的大门还有好一段距离,张凌烟眼神好得很,耳力也是优于常人的,她远远便看到伙计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瞅瞅门口,又低着头窃窃私语几句。 张凌烟脚步很轻,等走近那些人身边时,还有一些尾音没来得及收住,她依稀听到了自己和张启山的名字,她心里明白得很,嘴上什么也没说,一个眼神递过去,那些伙计便面如死灰,如无头苍蝇一般推推搡搡的便散开了。 张凌烟刚刚到了门口,就看到张启山的车停在那里,没见着人,但车窗后有一人影,应该是坐在车里的,留着张副官站在外面,张凌烟见状停下了脚步,就大刺刺的站在门坎边不走了,一双眸子紧盯着那扇车窗。 张副官看着张凌烟出来,都打算伸手拉车门了,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不走了,满心疑惑的往旁边让了让,好让坐在车里的张启山拿个主意。 张启山见状,便开了车门下了车,此时周边已经围了不少看阵仗的人群,张启山先是站定在原地抬了抬帽檐,便大步走到了台阶下,极度绅士的对着张凌烟伸出了手。 张凌烟这才同张启山会心一笑,伸出手搭在了张启山的掌心上,她的手指刚刚触到张启山的手上时他便握住了,然后就这样牵着张凌烟走到了车前,四周围着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每个人的嘴巴都在一张一合,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神情激动得像是见着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 张副官在一旁看得真切,估计着都不用等到明日早晨,这午饭过后,就能闹得满城风雨了。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是有些猎奇心的,也不知他们俩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变得这般亲密了,但是就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怪异。 张凌烟偏过头对着张启山莞尔一笑,嘴角的笑容甜腻温软,但那双眼睛里却是镇静和冷淡,再看看张启山,两人如出一辙的神情,真可谓是虚情假意的高境界表现了。 其实两人彼此心里都清楚,张启山帮了堂口一回,张凌烟依着两人的约定,为他下一次斗也是应该的,但她也是有些小脾气的,既然张启山大摆阵势到了堂口门前,不如就送佛送到西的把这一套都做足了,而张启山也是本着全了张凌烟面子的想法,这才亲自下车接她。 两人心里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毫不留情的算计着对方,最后就如此不谋而合的想到了一起去。 看着这些子咬耳朵的人,张凌烟毫不在意,且让他们去传,传得越夸张越好,这样用言语将张启山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凭着他手上握着的大权,张凌烟可不会放过这送到嘴边的肥肉。 而张启山也根本没想过堵住这悠悠众口,他与张凌烟只有口头约定,就算张凌烟日后想翻脸,也不是什么易事,而且,就此也能将张凌烟的名字轻易地就送进了每个人的口耳相传中,真的是再合算不过的事情了。 两人各怀鬼胎的相视一笑,张启山未张凌烟拉开了车门,同时伸出手臂挡在了车门上方,防止她磕着了脑袋,另一只手护在了张凌烟的腰间,神情专注的看着她上车,直到她坐稳了这才收回了手。 周围的人皆是一脸的羡慕,都觉得这二爷家的凌烟小姐真是生来的好福气,先是在二月红府上有二爷和夫人的疼爱,再就是入主堂口接下了一把手的交椅,现在更是更进一步,有了佛爷这棵大树作为倚靠,说不准再往后些日子,她同佛爷就要成了一桩好事了。大家心里都明白着呢,用不了多久,这张凌烟在长沙城里也会有立脚的地儿了。 有些从前想同张启山攀姻亲的家族,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确是不痛快,但是说实话也只能眼馋的看着,这张凌烟放在初到长沙的时候,不足挂齿,但今非昔比,她虽同二月红没有血脉相连,但她背后却有整个红府的支持,就凭着她那一身鬼魅的功夫,她也能轻轻松松的在长沙谋得一席之位,更不用说她手上掌着二月红的堂口,还多了佛爷的帮衬。 这些人再看看养在家里娇生惯养什么也不会做的女儿,除了叹息也没旁的办法了,除了出身,没一样能与张凌烟相比较的。 但在这样的乱世里,出身能算得上个什么稀罕东西啊。 张凌烟坐在车里,百无聊赖的端详着刚染的指甲,就听到张启山在一旁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还需要什么吗?”看向张凌烟的时候,正巧注意到了她眼尾的那一抹红,不着痕迹的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就把话按在了心里。 她年纪虽还是小了些,但配着这些个,倒真真是好看。 “找几个机灵些的人跟下去,别到时候尽给我找麻烦,自个儿忘了逃命还给我添堵。”张凌烟还在继续玩着手指甲,一脸的漫不经心。 “这个你放心。” “若是有人折在下面了,我不会还要担什么责任吧?”张凌烟突然想起来,抬头看向张启山问了出来。张启山笑了笑,“若这次都有人能折在下头了,那他也不需要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张凌烟轻笑了一声,“看来这次,佛爷是志在必得了。” “有你在,我还需担心什么呢。” 张启山说着便捉住了她的手,抬到自己跟前,细细端详了一番那染得猩红的指甲,还用指腹在那光滑的甲床上拂了几遍,张凌烟啧了一声,另一只手轻轻打在了张启山还在动作着的手上。 “日后换个浅些的,这颜色不适合你,有些老气了。”张启山诚心给了张凌烟一个建议。 张凌烟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张启山真诚的眨了眨眼睛,她撅了撅嘴,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张启山会直接带自己去古墓那边,但车却停在了张启山的府邸门口,张凌烟有些疑惑的看向张启山,他只淡然的说道:“你午饭没吃自个儿都忘了吗?” 听到午饭这两个字,张凌烟才觉得腹中空空,顿时就来了饿意,但她就死撑着面子,也不接张启山的话,结果肚子的咕噜噜的叫声替她回答了张启山的问题,张凌烟面上一红,赶忙撇开脑袋不去迎张启山的目光。 张启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凌烟没好气的教训他,“有什么好笑的!”但张启山越笑越大声,张凌烟就这么看着他在那儿笑,双手抄在怀里对一旁的张副官说道:“你觉不觉得你们家佛爷现在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张副官极力的憋住笑,五官都扭得有些移了位,他咳了几声,不敢看张启山,也不敢看张凌烟,只能无比心虚的瞅着地上。 张凌烟哀叹了一声,觉得无趣极了,便对着那边的张启山吼道:“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张启山这才渐渐收住了笑,领着张凌烟进了屋子。 走了几步便进了餐厅,张启山先行一步,为张凌烟拉开了一张椅子,张凌烟自左侧走进去,他轻轻的把椅子往前推,时刻还注意着不撞到张凌烟的腿,张凌烟用余光瞥了瞥后方,待椅子推上来时便坐了上去,同时不忘对张启山说了一声“谢谢。” 张启山对着站在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下去准备,一会儿的功夫,菜便上齐了。 张凌烟看着这一桌菜,问张启山:“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特意打听了我喜欢吃的菜了?”张启山耸耸肩,不否认也不承认,将筷子拿起来递到了张凌烟的手上,便冲她努努嘴,“刚刚还叫着饿,还不赶紧吃?” 她满意的一笑,乐呵呵的夹起一块糖醋小排,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张启山就看着张凌烟尝了点这个,又挑了点那个,吃得很是开心,便不由自主的微笑了起来。 没想到她吃饭的时候,倒是像极了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