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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姌回宫没多久,夏子熙就来到未央宫。    “参见皇上。”欧阳姌屈膝行礼。起身时,夏子熙并没有亲手扶她。    她抬起头,却见夏子熙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目光疏离。    夏子熙一言不发,她只好开口问;“皇上,您怎么了?”    夏子熙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她,“朕刚才听到消息,昨晚刑部有人劫狱,带走了一名重要人犯。”    “谁?”欧阳姌脱口问。    “就是你的宫女,她不但武艺高强,生死关头还有人救她,来历还真不小。”夏子熙的声音里带着讽刺。    欧阳姌心中一震,思绪飞快运转,墨岚被人带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带走墨岚的人……目的应该是救她吧,如果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完全可以直接在监牢里灭口,没必要将人带走。    这样想着,她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着的弦稍稍松开。夏子熙失望的看着她,“淑妃,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么?”    欧阳姌忙道;“臣妾不是不担心。”    夏子熙冷冷的说;“你不是不担心,只是朕看你现在的心情,似乎比昨天轻松了不少,你不希望她,更不希望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欧阳姌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细汗,被帝王的威慑力压得透不过气,“皇上还是在怀疑臣妾。”她苦笑一下,坦然与他对视,一字字说;“墨岚是臣妾的人,若皇上一定要怪罪,臣妾百口难辩,别的重罪担不起,御下无方的罪名还是能承担的。但皇上您是天下之主,苏氏和姜氏犯下重罪您是不是也难辞其咎?”    她知道这个人生性多疑,如果他将她视为异己,即便自己低到尘埃里苦苦解释也不能打消他的疑心,不如用这种针锋相对的方式告诉他什么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是否发怒并不重要,只要他认定他的判断是错误的,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放肆!”夏子熙怒道,脸色一阵发青,眼中的光却不似刚才的凌厉。    她平静的说;“臣妾只是不甘心,墨岚入宫已经十年,可我入宫不过两年,按照皇上的意思,所有见过墨岚的人都应该看出她会武功,都是她的同党了?”    夏子熙怒极反笑,“爱妃真会狡辩,是不是当朕糊涂,以为说几句偏激的话,就能蒙混过关了?”    欧阳姌转过头,淡淡说道;“皇上也可以怪罪臣妾御下无方,将臣妾降为才人。”    话音落下,夏子熙没有开口,她亦不看他,室内旋即陷入死寂。    双肩突然被强行扳过,她被迫与他对视,他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失落,“你一直在怨朕,自从宁氏死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他薄唇的血色仿佛在瞬间淡去几分,又重复一遍,“原来你一直在怨朕。”    欧阳姌只觉得他的话和表情都十分可笑,他给她套上欲加之罪,还要让她感激涕零吗?而纵然心里已经厌倦至极,她还是要打起精神应付他,“皇上到底在气我什么,是怀疑我对您不忠,还是气我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夏子熙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放开她,叹息道;“姌姌,现在的你越发让朕不放心,你的人在朕身边,心却已经远离了。”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欧阳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空落落的。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    淑妃宫里的掌事宫女被下狱的事很快在后宫传开,人人都知道那名宫女跟随淑妃出宫,却在宫外行刺皇帝,失败被杀,淑妃受到牵连,失去了皇帝的欢心……    夏子熙十几天不来未央宫,却也没将欧阳姌禁足,欧阳姌依然是协理六宫的淑妃。夏子熙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怀疑她,只是气自己对他没有过去那般上心。    四月是插秧的季节,按照惯例,夏子熙要到斎宫斋戒祈福半月,祈求上天保佑全年风调雨顺。四月初十,    夏子熙离宫期间,宫里发生一件事,深夜有刺客潜入董美人的寝宫,好在董美人毫发无损,只是受了一场惊吓,刺客一直没抓到,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这日,温昭仪到访未央宫。    “我有重要的事要对姐姐说。”    欧阳姌心下惊讶,温昭仪仿佛要告诉自己什么秘密。她屏退室内的宫人,便问;“妹妹要告诉我什么?”    温昭仪意味深长的看着欧阳姌,低声说;“人人都以为姐姐的宫女行刺皇上未遂,皇上因此冷落了姐姐,姐姐对那个宫女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关心多一些?”    欧阳姌皱了皱眉,她知道温昭仪提起这个话题并不是想和她闲聊,而是想告诉她什么,便开门见山地问;“恨不恨都不重要了,妹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温昭仪笑了笑,说;“墨岚是生是死,带走她的人都是谁,姐姐真的不想知道?”    欧阳姌淡淡道;“我当然想知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墨岚现在很安全,带走她的,是我父亲的旧部。”    “怎么又和你有关?”欧阳姌恨恨盯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昭仪微微摇头,“姐姐别误会,我知道墨岚为救你受伤,但那些刺客真的与我无关。只是救墨岚的人是十三年前温家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我父亲生前对他有恩,我入宫后和他一直有联络。”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只是我没想到他的来头那么大,几天前他入宫找我,告诉我他已经将墨岚带出刑部大牢,他还说,他并不是燕国人,对我说这些是向我道别,也算是尽最后的主仆情分。”    欧阳姌静静听完,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十三年掐,温昭仪的父亲统领禁军,皇帝对武将多杀有些不信任,温广海为了温家在皇宫安插眼线也能说得通。难道那个救走墨岚的人,也是墨岚在宫里的同党?温广海和北梁无冤无仇,报恩和效忠北梁也没有矛盾。    “刺客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    温昭仪点点头,“是,他是听墨岚说的。”    欧阳姌心中涌出一丝感激,思量片刻,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个人希望我告诉你,他曾帮过我。”温昭仪目不转睛的盯着,若有所思,“我也很奇怪,他和墨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救她?墨岚的来历还真不小,姐姐过去一直没察觉吗?”    欧阳姌微微摇头。温昭仪眨眨眼睛,微笑说;“姐姐不想说,我便不问。我知道姐姐不会伤害我,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宁才人的姐妹情谊,自从父亲和长姐离开后,我身边就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我只想在这深宫里能有一个可以说话的知心人。当你和宁姐姐被人诬陷的时候,我真的从没怀疑过你们。当时我就看出来,你喜欢皇上,可你并没有害人之心。”    欧阳姌叹了口气,所谓当时距离现在还不到半年,而那份喜欢,现在的她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    不过温昭仪的消息多少让她感到一丝宽慰。    半个月的斋戒期满,夏子熙回宫后,依然不到未央宫。皇后私下告诉她,夏子熙又让人撤了她的牌子。她听后并没放在心上,她依然是协理六宫的淑妃,只要受宠的嫔妃对她股不成威胁,她也没必要在乎帝王恩宠。    转眼到了端午,三品以上的嫔妃家眷被允许入宫探亲。这天并不是向皇后请安的日子,皇后却派人来请。    到了皇后宫里,引路的宫女却将欧阳姌领到了侧门,委婉说明是皇后的意思。欧阳姌心中诧异,却没多问,将随行的宫女留在殿外,从侧门走入殿中。    殿内空无一人,那引路的宫女也无声退了出去,殿门重新关上。殿中只有欧阳姌一个人。    欧阳姌更加诧异,突然听见远处的帘后传来细微的声音。下一刻,一个白衣男子掀帘而出。男子容貌俊美无双,气质在白衣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清雅出尘。    “温珩?”她怔了怔,不自觉地唤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