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沈昭翎又自顾自的下起棋来。
云澜诽腹,这姓沈的,不仅小肚鸡场,还狗眼看人低,两年前的事情都能记得那么清楚,一看见她就要她还债,她又没有真的欠他什么,脸皮忒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云澜心里的诽腹沈昭翎自然是听不见,一边下棋,一边还让云澜给他斟茶换茶,只差让他捶捶腿捏捏肩了,云澜心中气闷,还真把她当他的侍女了不成。虽然气闷,却还是乖乖的给他端茶递水,她虽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能屈能伸也是她的人生信条,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沈昭翎独自下了两盘棋,丽娘迟迟未来,云澜的眉头已经打了结,不知这姓沈的要等到什么时候。沈昭翎瞥见她心不在焉模样,放下棋子站起身来,“告诉丽娘,我明日再来。”
沈昭翎终于走了,云澜大大的松了口气,看他走出门去,在他背后扮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沈昭翎刚好回头看见,云澜立时尴尬的假装看了看天色。
沈昭翎走后,云澜向倚红的屋子走去,她有点后悔之前慌慌张张的跑出门来,她应该先看看倚红是否还有救的,又想着良生那个人渣,以后定要见一次打一次。
没走多久,云澜就来到了倚红住的房门口,揽月楼的姑娘们正围在倚红的门外低低哭泣,一口漆黑的棺材正摆在屋里,丽娘请了义庄的人来为倚红收敛。此时倚红虽已换上了寿衣,表情却依然狰狞,姑娘们虽为倚红感到伤心,却不敢往里看。
云澜走到棺材前,将一块纯白的手帕塞进倚红的手里,愿她来世清清白白,不再受身份所累。
当义庄的人为倚红收拾妥当,倚红马上就被盖棺送葬了,揽月楼自是不可能为她开设灵堂,丽娘能为她买上一口薄棺,已是心善,大多数青楼女子去世,只用草席草草裹了,扔到乱葬岗了事。
云澜站在门外,看着棺材被人抬着走远,心中叹息,大梁处处庙宇,到处神佛,怎就不能护佑得百姓平安?皇帝每日礼佛朝拜,怎不见国泰昌隆?这泥塑的菩萨,真有灵验的时候吗?
倚红的事情落定以后,云澜对丽娘说:“沈昭翎让我跟你说,他明日再来。”
丽娘讶异:“你们认识?”
云澜点了点头,“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丽娘不再说什么,点点头回了自己的住处,其他姑娘也陆陆续续的走了。
第二日酉时,华灯初上,良生穿了一身崭新袍服,意气风发的往揽月楼而来,进了楼里,只见他甩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钱,“我来为倚红赎身。”
揽月楼的人都知道,倚红昨日已经上吊去世了,现在上哪找出人来?
听到动静,丽娘来到大厅,看了眼良生,不由眉头皱起,这良生胸无点墨,除了嘴上功夫了得,并无多大本事,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前来,难道是受了什么人唆使?这扬州城里的同行,看不得揽月楼好过的可不在少数,昨日倚红才去了,今日良生就找上门来,怎能不叫人怀疑。
良生看见丽娘前来,说道:“我来为我的妻儿赎身,把倚红交出来。”
丽娘眉头紧锁,看着良生说道:“倚红已被别人赎了身,现在已经不在揽月楼了。”
揽月楼可是迎来送往的地方,怎能让人知道有姑娘在楼里上了吊。
良生叫道:“被哪户人家赎了去?倚红可是怀了我的孩子,谁家赎了她,我去把她要回来。”
云澜跟着丽娘前来,见良生胡搅蛮缠,说道:“我们楼里的规矩,被人赎走的姑娘,既已从良,自不可告诉外人她的去处,早前让你赎人你嫌弃她,这会又装什么痴情!”
良生跳起来指着云澜的鼻子骂道:“你们别想蒙我,我可是听说了,昨日夜间,你们楼里抬出去一口棺材,定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妻儿,这会交不出人来,说些托词来哄骗我!”
说完撒腿跑到姑娘们平时表演的舞台上,扯着嗓子喊道:“这揽月楼,真是名副其实的阎罗殿!不拿够钱出来,就要杀人见血!你们这些吃人的恶鬼!我苦命的倚红啊,都怪为夫来得太迟啊,你们还我的妻儿......”
良生边说边又抹起眼泪来,口中一口一声妻儿的叫着,全然忘记了当初始乱终弃的人是他自己。
“你放屁!”听到良生的话云澜简直怒不可揭,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云澜又想扯了东西砸去,红樱拉了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妈妈不会让他好过。”
丽娘见良生是存心来闹事的,早已暗暗吩咐人关上了揽月楼的大门,好在今日还早,刚开门营业,来楼里的客人并不多,少数的几个客人,也拿了钱请走了。
良生吵着吵着就觉出不对劲来,怎么这楼里的客人越来越少,没人看他,他今天的戏不是白唱了嘛!
客人清了场,丽娘自是冷眼看良生唱戏,良生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声音。
眼看良生没了声响,丽娘抬手“啪啪”鼓起掌来,说道:“今天这大戏唱得挺精彩嘛,只是我揽月楼从不白给人搭台子,今天这事,你看怎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