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她已经开始怂了。
琉璃听从小伙伴的指示配好衣服，约会当天超常发挥，四点半就爬了起来开始折腾自己。
打底裤OK、裙子OK、靴子OK、披肩OK。
她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然后又转一圈，试图找到一个转起来比较漂亮的角度。
战争要的是气势，不可以怂！
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挺着胸踏上了去往洛山的征程。
走出车站的琉璃一眼就看到了赤司。
阳光下的红色发丝闪闪发亮，哪怕垂眼静默也让人无法忽视。
他还穿着那身洛山的校服，深灰的衬衫、浅灰的西装外套，搭配着一丝不苟的黑领带，笔挺的身姿看起来矜持又贵气。
当他安静地站在那的时候，那种贵气就带上了让人心惊的疏离淡漠，好像和他打招呼都是一种亵渎。
琉璃站在出站口看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做好的心理准备和练习很久的预备动作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啪”一声就融化了。
征君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他！你看周围的小妹妹大姐姐不都在偷偷看他嘛！女生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男生在偷看他！
好生气啊！
生气的琉璃完全忘记了“找个好看的角度像是跳舞一样轻盈地划过去”这件事，她揪住书包的肩带飞快跑过去叫他的名字：“征君！”
赤司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一团跳过来的琉璃。
香槟色的带帽针织披肩，边缘镶了一圈白色的绒毛，领口用来收缩的带子下面垂着圆滚滚的白色毛球，在她蹦蹦跳跳的动作里跟着一晃一晃，看起来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啪嗒啪嗒”跑过来。
“好久不见，征君！”
琉璃跳到他身边站好。
赤司的目光顺着毛球跳动的轨迹移动了一下，然后转回到她的脸上。
“嗯。”他颔首，“很久不见。”
“……”
冷、冷场了。
琉璃被赤司带着坐进车里，完全不敢相信时隔多日的再见这么平淡。
别说夸她“好看”了，征君从上车开始就没有看她啊！
是错觉吗，征君好像很……嗯，心不在焉。
琉璃偷偷观察他的侧脸，他合眼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静的面孔有一种说不出的精致美好。
她看了半天，直到赤司睁开眼睛，和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不太开心地扭过头，“征君见到我一点都不开心吗！”
“……并没有那种事。”
“你都不跟我说话！”
“………………………………”
有那么一瞬间，琉璃觉得他想说的是“你也没有跟我说话”，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种很微妙的神色看了她一会。
再开口的时候，他说的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你接下来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
没有，完全没有。
琉璃顿了一下，非常坚定地表示：“我要等你练习！”
“在洛山篮球馆外面等我？”赤司脸上的神色更加微妙，“两个半小时？”
琉璃抱着背包警惕地看着他：“不、不可以吗？”
她开始酝酿情绪，决定他说 “不可以”就真的哭给他看，瞬发那种。
可是赤司并没有那么说。
他没说““不可以”，当然也没有说“可以”，他只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半晌，然后轻轻笑一下，“嗯”了一声。
“……”
怎么又是“嗯”？！
琉璃决定把这个语气词在日常里拉黑。
和在初中时代的习惯一样，赤司吩咐司机在距离学校有一段路程的地方停下了。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在下车之前，赤司莫名其妙地又问她这样一句，“你也可以自己进去，停在这里还来得及。”
“……嗯……嗯？”
自己进去是什么东西？如果我不和你一起走的话那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呀？！
这句话让琉璃的危机感一下子就苏醒了。
这是撇清关系吧？是这样吧？她自己进去，那不就代表着她和征君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给朋友圈分组以防女友们见到彼此”？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学大提琴的菊地亨前辈在传说中就是这么做的，据说他手机里有三个女朋友，也有传闻说他巅峰的时候手机里有五个“优子”——同时。
琉璃花了几秒理清关系，等她的大脑成功接受并理解了信息之后，她反应迅速地伸手扯住了赤司的衣袖。
“征君你要扔下我吗？”
他今天心不在焉果然是有点什么吧比如别的女孩子什么的！
“………………………………………………”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她觉得自己听到了对方脑浆沸腾的声音。
赤司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显得非常辛苦，好像她的每一句话在他听起来都会产生歧义，以至于和她对话的时候，他的大脑比平时还要更高速地运转，最后得到和她的期待完全相悖的结论。
幸好这次并没有。
沉默之后，赤司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她听到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似的笑：“哈。”
“？？？”琉璃完全get不到笑点在哪里，于是她扯了扯手里的袖子，试探着喊道：“征君？”
“呵……”最后赤司笑着转回来，他的目光从她拼命揪紧自己衣袖的手指上掠过，然后柔软地落在她的脸上。
或许是朝霞从窗外烧进来产生的视觉误差，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他的双眼无限趋于同色，宝石一样明亮的红色在他眼中绽放，连瞳孔里都盛满了跃动的火彩。
征君好像特别开心——在她茫然地这么想着的时候，带着些稀薄的笑意，他垂下眼，金色的左眼在错开视线的那一瞬间流光溢彩。
“很好。那就走吧。”
他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臂从她的身边越过去，这个动作让他前倾的身体几乎要和琉璃拥抱在一起，然后她听到身后“咔哒”一声响——车门被他划开，灌进一阵清凉的风。
“……”
她的眼前还残留着他灰色衬衫的影子，但赤司已经恢复了常态，他顺道解开了她的安全带，然后语气平淡地吩咐她：“下车。”
“……哦。”
一直到走下车的时候，琉璃还能感觉到缺氧带来的眩晕感，她看了一眼等在车另一边的赤司，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决定跟着直觉走过去，扯住了他的书包带。
“……”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她这个亲昵的小动作，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向了洛山的校园。
因为他刚才的问题，琉璃处于一种神经紧张的状态，她再一次向赤司确认道：“你没有打算和我绝交吗？也不会走进去就打算说你不认识我吗？”
“不会，没有。”赤司很耐心地回答她的无理取闹，然后他的声音低下来，音质里那种混响一样的共鸣感显得更加强烈地烙印进听觉里，“璃音，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跟我绝交。”
“……”
总觉得这个话题微妙地哪里不对……琉璃想了一会儿，决定认真地跟他澄清一个事实，她用力扯了扯他的书包，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认真地对他强调：“我从没想过和你绝交呀？是你先不理我的——就算是我误会了也是你先不理我的！”
“嗯，没有下一次了。”
赤司在回答的是哪个问题？琉璃觉得自己的大脑可能得不出结论了，但只要核心思想是他不会和她绝交，那大概就没什么问题……大概。
反正赤司不会坑她，如果赤司坑她了…………她能怎么办呢，在讨论原不原谅的问题之前，她觉得自己压根都没可能发现。
和喜欢上的人之间有巨大的智商代沟真是太悲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