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珠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没机会了,人都蔫了下去。 一直不曾开口的秦二老爷秦永安道:“母亲,侯府这门亲事,若错过了,将来咱们秦家能婚配的人家,怕更……”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怎么?填进去一个大丫头还不够,再填进去一个才行?” 秦永安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三丫头和四丫头都不行,那……那五丫头总行的,五丫头长得好,性子也讨喜,又是嫡出……母亲,这门亲事怎么能作罢?老侯爷都应下了。” 秦永安舍不得放弃侯府这门姻亲,有靖安侯府撑腰,哪怕是继室,也是脸面,他在清膳司就能稳当些。 “老侯爷顾念着与老太爷的情份,但这次由世子自己来挑。咱们秦家的姑娘,什么时候跟柿子一样,由得人挑挑拣拣了?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的姑娘,是被侯府挑剩下的? 人要脸,树要皮,你们若一味的只会曲意逢迎,连一个小辈骂到头上,都不敢还口,那秦家才是真的败落了。” 老夫人盯着二老爷,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夫人徐氏清冷道:“二弟,阮诺早便与大姑娘说过,她不喜欢侯府,也不会给人做继室。二房的事情,我们母女不掺合,也请二弟,二弟妹不要把阮诺算进去。” 大夫人徐氏对在侯府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又张口道:“两个月前,我托荣王妃在宫里寻一个教导姑姑,教导阮诺规矩,明日该到府了,想来三丫头与四丫头也一并需要学一学,知道什么叫做一家子姐妹。” 徐氏跟荣王妃是手帕交,荣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请来的教导姑姑必然是极好的。 郭氏应道:“这倒是好,如今多少人都请不来的,阮萱,阮珠,还不谢谢你大伯母?” 郭氏是小门户出身,比不得徐氏,能与荣王妃攀上交情。这会儿倒觉出是一家子的好处来,若阮萱,阮珠不好,日后阮诺也甭想嫁一个好人家,便是为着这个,徐氏也要捎上阮萱和阮珠。 “多谢大伯母。” 阮萱是真心谢的,她长得不出挑,但若是规矩十足,由宫里教导姑姑教导出来,于将来婚事上,要多几分体面。 四姑娘阮珠就没那么真心实意了,一则她不喜欢那些规矩,二则徐氏前后两句话连在一起说,分明就是说,靖安侯府这门婚事,是阮诺瞧不上的,而她巴巴的争抢着。 阮珠的神情被徐氏瞧在眼里,徐氏声线如冰雪:“四丫头不愿,那便多花费些时间,放在读书上吧,既是念书,便不能只读懂字面意思,要懂得书中含义才是。” 徐氏一语落,阮珠哭得厉害:“大伯母这是何意?阮珠哪里得罪了大伯母,要大伯母如此刻薄寡恩?” “刻薄寡恩这四个字,用在长辈身上,便够你跪半个月祠堂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说过什么话,自己明白。五丫头,我既是接回了府,便是秦府的嫡出五姑娘,若有哪个敢信口雌黄,颠倒是非,甚至在府外胡言乱语,那我头一个不饶。”大夫人说这话时,咬字格外清晰。 阮珠看向嫡母郭氏,还不等郭氏张口,大夫人又道:“方才我倒是忘了,宫里出来的教导姑姑最多教两个姑娘,三丫头已经是添头了,添头不能再有添头。” 郭氏咬了咬牙:“大嫂,我知道今日四丫头犯了错,但一府的姑娘,这样分出个你我他来,让宫里的教导姑姑瞧见了,怕也不好。四丫头人聪明,将来嫁的好,对五丫头也是个门路和助力。” 徐氏冷冰冰的看向郭氏,今日犯错的,又何止阮珠? “没什么不好的,二弟妹一直教导三丫头打理府内事务,也该让四丫头学一学,咱们秦家的姑娘嫁出门子去,又不是给人做妾的,只会琴棋书画算怎么回事儿?由二弟妹教导四丫头,想必四丫头会学的事半功倍。” 大夫人又与老夫人行了一礼道:“母亲,儿媳瞧着二弟妹忙的很,不说子轩,子玉两个要科举,便是侄媳妇与四丫头打理中馈的本事也要重教,儿媳这几年照顾大老爷,不曾管过府里的事儿,这几日瞧账册,处处漏洞,不如让二弟妹歇一歇,好好教会了侄媳妇和四丫头,再重新理事。” 徐氏慢条斯理的说完,不带半点咄咄逼人,仿佛身为长嫂,这便是她该做的,只一句,就把罗氏和阮珠摘出去了。 老夫人眸光扫过大老爷秦永平的牌位,眼底竟有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徐氏不理世事十余年,今日终于肯出面了。 老夫人又想到徐氏口中那个,两个月前去请的教导姑姑,便知徐氏是刀子嘴豆腐心,早早便安排好了,若老大早知道徐氏原谅了他,是不是不至于走得那么早? 老夫人轻轻阖了下眼,又缓缓睁开,眉目清明不少,这世间的事儿,有些事儿,容不得错,错一回,就万劫不复了。 “都依着你来安排,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先去吧。二房的人留下。”老夫人目光深沉,二老爷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上一次开祠堂,大哥的腿几乎跪废了,这一次轮到他了吗? 阮诺乖巧的跟在徐氏身后,走了一段,回头望去,祠堂的门关的死死的:“母亲,我觉得三姐姐没什么错,为什么祖母要把三姐姐也留下?” “因为你三姐姐是二房的人。”徐氏脚步停顿了下,却不看阮诺,优雅独立:“你知道你今日错在哪里吗?” 阮诺抿了嘴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我错在不该在靖安侯府说四姐姐,四姐姐不好,便是我不好。在府内,我们是秦府四姑娘,五姑娘,在府外,我们都是秦府姑娘。” “你能记住这一点,最好不过。”徐氏冷冰冰的说着,眉眼却多了一抹温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