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长了。”
一面古镜前,妩媚的女人静坐。
声音来自女人身下的影子,影子很是耐心地与女人聊天,但女人兴趣乏乏,对影子的话题没有一点反应。
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以及呆滞的目光盯着古镜镜面。
听见影子的话语后,女人僵硬地伸出手,握住摆在案台上的剪刀。
剪刀的样式老旧,跟大多数现代的风格不一样,剪刀的把手被未知的黑发缠绕。
女人面无表情地举起剪刀,朝自己的头发咔嚓一刀,剪下自己因为时间生长的修长黑发。
看样子满是锈迹的剪刀却异常地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将头发剪短。
剪短的发丝无声地凋零飘落,还有几根发丝残留于剪刀中。
女人宛如白瓷般细腻的纤手取下了那几根发丝,并且把祂们缠绕在剪刀的把手上。
一圈,又一圈地绕紧。
做完这一切的女人忽然开口问道:“你真正要做的是什么?直接杀掉我,再报复张坚不是更好吗?”
影子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有没有完成过的愿望吗?”
女人愣了愣,血红的嘴唇掀起一抹笑容,呆滞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人性,笑着说道:
“当然是,和他结婚。和自己爱的人结婚,这是所有女人的愿望,不是吗?”
影子对于女人的答案,很是不解,也不能去明白。
对于祂来说,情感似乎是一种很遥远的东西,祂尝试地问了问:“这是爱情?”
“是。”
女人坚定地回应。
随即,女人扭过头,看向自己身下的影子,缓缓开口:“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影子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祂也不清楚自己的状态,在得到赵秀雅的记忆后,五年的时间里,祂妄图想要去理解作为人的每一种情绪。
但是当桥本惠子接触到赵秀雅与许默的记忆时,祂迷茫和困惑。
两人之间的纽带和联系,与张坚同杨回般相较无二。
“原来的我,一直认为,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寻求肉体的欢愉和病态的满足感。”
“现在看来,好像这样的判断并不合理。”
影子自言自语,随即祂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我想看看张坚,他会不会来。”
“那你一定会输的。”
“我不在乎,毁掉他的任务我已经做到了,现在的许默重生为张坚。我现在真正想要的,就是理解这种情感。”
女人在听到许默复活的消息时,呼吸刹那间紊乱片刻又迅速恢复平静。
“你似乎很激动。”影子缓缓道。
“他不会变的。”女人渐渐地感受到自我的意识在衰弱,影子的意识在取缔她对身体的控制。
良久,坐在古镜前的女人站起身,周围是由油墨绘画的世界,是祂的鬼域,每一幅油画都代表着门户。
祂能借油画出去,也能通过油画回到自己的家,画里的家。
身穿红衣旗袍的“赵秀雅”踩着绣花鞋,走出古镜几步后,祂僵硬得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祂在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废弃的蜡油厂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许默顺着鬼墟的公路,遵循着鬼火原始拼图的指引,他再次来到了这座蜡油厂。
里头有着一只构成鬼火拼图最后的一部分,尸油的源头厉鬼。
许默推开废弃蜡油厂的锈迹铁门,铁门嘎吱作响,有些刺耳。
鬼火完全复苏后能够开启第八层的鬼域,第八层鬼域拥有着范围重启能力,并且能够逆流时间。
事实上许默还没有尝试过第八层鬼域的能力。
许默轻而易举地走入蜡油厂,蜡油厂里的鬼域已经没有办法再阻拦他的脚步。
他直接来到了通往蜡油厂顶层的楼梯处,许默沿着楼梯走上去,那只站在楼梯处的漆黑双脚,也随之他的移动而触发诡异的诅咒。
然而那一对恐怖的黑色脚印在跟随着许默走上几个台阶后,又诡异地回到第一层台阶。
许默使用了他的鬼域,将周围的诡异重启,脚印鬼也被这种诡异的力量影响,诅咒倒退,回到开始的状态。
脚印鬼让许默使用第六层鬼域的时间凝固,而困在第一层台阶处,没有办法再继续跟随着许默。
最后,许默来到蜡油厂的顶楼。
和之前的来到第四层见到的景象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栩栩如生的蜡像工人,脸上的笑脸全部消失,留下一个没有脸的脑袋。
比起实力没有提升前的许默,现在的他有更好的方式将那只源头鬼逼出来。
许默瞳孔中的勾玉泛着红光,所有蜡像工人的身躯都滋生出黑色的火焰,接触到尸油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凶猛。
但是许默并不担心鬼火会复苏,因为鬼火的诅咒将被鬼影以虚幻身躯来承受,而鬼影的诅咒也会阻拦鬼火的复苏,形成绝对的压制。
在两者之上,还有鬼棺作为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护卫着他。
可以说,现在的许默已经完美地处理和解决厉鬼复苏的问题,同时恢复人的情感以及无限制地使用厉鬼的能力。
滔天的黑色火焰灼烧着每一具蜡像,蜡像融化,尸油流淌。
渐渐地,所有的尸油靠拢汇聚成一个黄褐色的粘稠诡异。
祂没有双腿,只有一个上半身的人形轮廓。
许默来到祂的面前,伸手触碰祂的身体。
尸油沿着许默的手臂,蔓延侵蚀。
黄褐色的尸油在接触到许默的皮肤后,竟然是被他的身躯吸收,一点点地蚕食着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