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断山脉孕育了云朝最主要的两条河流,分别为衡江和越江。两条大江相隔千里并列而行,由北向南,纵贯整个云朝,最后注入五仙海,其中分流出的数万条大大小小的河流覆盖了整个云朝,河网密布且纵横交错,基本上只要有一条河一艘船,游遍云朝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此云朝的内河水运极其发达,管理也十分严格,重要的河道关卡都由朝廷派遣专门的官员进行控制管理。 不过还是大大小小的河上漕运帮控制了大部分的河道,一般这片水域的漕运帮也是当地的地头龙,在一些山高皇帝远的地界,说话比远在天边的云朝皇帝还管用。 灵玉下山,顺流疾行,风餐露宿,满身尘土了两天终于看到了人烟。 一看到炊烟整个人兴奋的不行,把头发往后一撩,屁颠屁颠地就往那小山村奔去。 掏了掏口袋,师傅给的银钱还稳稳当当的待在口袋里,顿时有了底气,挺直了腰板儿就往村里走。 走到村门口,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汉子伸手把她拦下,上下打量她一遍,开口问她:“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这附近除了咱们白云村可没有人家了。” 灵玉长得灵气逼人,脸嫩,又因为矮,虽然是十七岁,看着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这样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不怪别人要发问了。 灵玉笑眯了眼睛,嘴甜不要钱:“大叔行行好,我刚下山历练,走了好几天才看到有人家,就想进来讨杯水喝。”说完眨巴眨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把平日里对着师傅的那一套搬出来,说完还掏出碎银子递给大叔:“我可以给钱的。” 大叔摆摆手不肯收,看她目光澄澈不像坏人,而且这附近也的确没有人家,天色也晚了,把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挡在村外,也实在不忍心,末了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进来吧小姑娘。” 灵玉嘻嘻一笑,抬腿跟在大叔身后进了村。 小山村名叫白云村,村民淳朴,热情好客,很小,满打满算也才一百来个人。 灵玉刚一进村,就受到了村民的目光洗礼,不过大多是好奇和些许的警惕,恶声恶语的倒是没有。 大叔把他带到自个儿家,招呼他女儿出来招待灵玉,吩咐了几句就出门去了。 大叔女儿名叫燕尾,十四岁的年纪,长得有些珠圆玉润。两个小姑娘待在一块,话匣子就打开了。 燕尾上来就自报姓名年龄,问她几岁了,灵玉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燕尾微微一笑,面色不改回道:“十四岁。” “那你是几月的,我是六月的生辰。”燕尾问。 “啊,我五月的,比你大呢,是姐姐。”实际年龄十七,生辰定在当初师傅九月初三那天把她捡回来的灵玉淡定回道。 燕尾也没怀疑,给她端来吃食,坐在桌边双手支颔问她:“你真是从外边儿来的?外边儿是什么样的?我爹不让我出村,打出生到现在去过最远的也就是五里地外的凉河,河都没过。”说着不满地嘟嘟嘴,语气忿忿。 灵玉吃的两腮鼓鼓,刚开口说一个字嘴里就喷出碎屑,赶紧嚼巴嚼巴咽下去回她:“我也差不多啦,前几天师傅才让我下山呢。” 燕尾失望地哦一声,恹了一下又兴奋起来:“要不你就在我家住下吧,我娘去得早,家里就我跟我爹,我整日里就待在家里绣花绣花绣花,人都要绣傻了。” 灵玉埋头吃的正欢实,抽空回了一嘴:“这可不行,我师傅要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燕尾也知道希望不大,闻言也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又兴奋起来:“那你在这住几天吧,过几天我们村跟凉河对面的黑土村有个小集市呢,你到时候陪我去吧。”说完不待灵玉回道,脸上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小表情:“村里跟我差不多的姑娘没几个,还都嫁人了,平日里我都跟她们玩不到一块去,孤零零的,你就陪我去吧,求求你了,灵玉姐~” 哟,这撒娇功力跟自己不相上下啊。 被一声灵玉姐叫舒坦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灵玉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灵玉就在燕尾家住了下来,平日里跟燕尾睡一屋,二人性情相投,几天下来已经是姐姐妹妹的叫了。 灵玉白吃白住很不好意思,硬要塞钱给大叔,大叔开始死活不肯收,还是灵玉说是就当是给燕尾攒嫁妆,大叔这才红着脸皮收下,瞅准了灵玉爱吃,亲自上山打了野味回来,这下可是戳到了灵玉心窝窝里,几天下来吃的脸都圆了一圈,这下主客尽欢,不得不说大叔也是个精妙人呢。 过了几天,小集市时间就到了。 吃过中饭,村里半数的人都出门了,众人都带上自己的货物,一路说说笑笑,走着走着不知道是谁唱起了歌,人群中有人相和,清亮悠远的歌声就远远传出去。 灵玉不会唱,就在一旁静静听燕尾。燕尾有些羞涩,不过还是放开了嗓门,少女清甜娇美的歌声别有一番风味。 晃晃悠悠到了凉河,河对面的黑土村也到的差不多了。 跟靠山吃山的白云村不同,黑土村全指望这条河过活,所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船,黑土村人把货物搬上船运到河对面就熟门熟路地进行买卖。 燕尾做的绣活没一会儿就卖完了,之后昂着小脑袋不无得意地对灵玉道:“我的女红可是全村最好的!” 灵玉是个女红白痴,再精细的暗器灵玉都不怕,就怕捏绣花针,这时也是真心佩服燕尾。 这种小集市没什么看头的,陪着燕尾逛了两刻钟就逛完了。末了灵玉软磨硬泡花了大价钱买了艘小船,她早就打听好了,这附近只有零星几个小村子,要想去大城,水路是最快捷的。 燕尾看她买了船,知道她是要走了,虽然心里难受却也没说挽留的话,只是跺跺脚跑回了村。 灵玉张了张嘴,没有追过去,迟早是要离开的,多说无益,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大叔看她要走,过来看了看船,喊了人来当场给船加固了几个地方,又细细叮嘱了一些事项,搬了好些不容易坏的吃食给她放在船上。 灵玉感激他,拿出最近特意炼制的几瓶药丸递给大叔,山村闭塞,就医不便,这药治个头疼脑热解个平常的毒都不在话下。 大叔知道药的珍贵,也没推辞,收下了,老实巴交的汉子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黑红了一张脸,但又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粗声粗气不停叮嘱她,生怕她出门吃了亏。 灵玉一一记下,最后上了船正准备离开,远处传来燕尾气喘吁吁的叫喊声:“等等!灵玉姐等等!” 灵玉诧异地回头,燕尾就抱着一床被子枕头跑到了面前,把被子给灵玉,累的满头大汗还不忘挤兑她:”家里没用的被子就给你了,别到时候晚上冷的抖抖嗖嗖看你扯谁的被子去。“ 这几天两人住一屋,据燕尾说她老是半夜扯被子。 灵玉感动的稀里哗啦,扑上去抱住燕尾:“好燕尾,以后我一定回来看你!给你带好多好多好东西!” 燕尾脸上绽开一个笑,嘴里却哼哼:“谁稀罕你回来看我。” “我稀罕我稀罕。”灵玉嬉笑。 “好啦,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们后会有期,你一路平安啊。”燕尾回抱,不舍地道。 “嗯。”灵玉默默应声。 二人依依惜别,凉河把灵玉越带越远,直到看不到燕尾父女二人的身影才转身,摸着绵软崭新的被褥,默默体会这脉脉温情。 真好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