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0章 共鸣 I(2 / 2)奥伽墨的清算者首页

“后来呢?是什么计划?”

“想要让最初之羽同蛹分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新的稻草人取代他。换言之,是要新的稻草人将他杀死。”

“而你就是新的稻草人。所以你的使命是去杀了那个叫蛹的家伙。”我总结道。

“哼。”

炙突然蔑笑了一声。

“可别。你瞧瞧他这性格,看着像是有血性的人吗?让他去杀一个老奸巨猾的师兄未免太为难他了点。”

“可这是我的使命啊!”

荆又强硬了一次,眼里闪烁的是坚定的神情,但我猜这其中的意念或许是来源于某种同样也可被称为“命令”的东西,正如方才我让他对炙还击一样。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到头来还是看不出十足的自我的。他更像是时刻依赖于某人或是依赖于某人所留下的念想,并且尽听他人的安排。

我自认为第六感很强。

从他对他师父渡鸦的描述以及所表现出的情感中,我总能隐约窥见一抹深深的情愫。不然何故他一旦受谁或多或少地通过师父刺激到自己,就会瞬间改变性格呢?这或许有一点超出了师徒的关系……但也说不准是否定有情人的暖昧。

“是我出生于此的使命。”

他嘴里喃喃地说道:“是师父将我养大的,除了回报她的恩情,我别无他选!”

我心中一惊。

原来如此。

看不出这竟是一定程度的俄狄浦斯情结。抑或是我早已被浅尝辄止的爱情所洗脑,导致眼中看谁拼命奋斗都是出于爱恋了?或许这小子也仅仅只是将渡鸦当成母亲呢!

“你说什么呢?你是被渡鸦养大的?现当今我们难道有谁不是出生于清算者哺育中心的?”

炙问道。

于是我便无声地举起了手。

“我是出生在小树堆上的。”

“你给我收声,你这怪胎!”

对此,荆摇了摇头,并解释道:“我对清算者哺育中心没有一点印象。我只知道生在这儿,从记事起我就在师父的怀里。虽然她已是一具金珊木制的傀儡躯壳,但她给我的温暖却绝不输给世间任何拥抱……”

“莫非你是她亲生儿子?”

我忍不住感叹道。

炙当即白了我一眼。

“嗤。你是白痴吗?渡鸦都已经是木制躯壳了你认为她还能生育?我猜她指不定是再也不放心招收其他心术不正但伪装成正常的弟子,所以干脆去哺育中心偷出来一个自己培养。别反驳,我认为她绝对做得到!加上剩余三十个恒星周的时间,把一个原始种养大还是很容易的。”

听完这套说辞,荆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转而变得有些难过。

“哇噢,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不懂!”

我和荆异口同声地回击道。

“我很想念师父。无时不刻都在想。甚至有时会产生她还陪在我身边的错觉。可事实是她已经不在了。在我二十纪生日那天,她就不在了……”

我默默凝视着他,而炙终于也消停下来,陪着我一起沉默。

“我知道师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日复一日,她在竭尽所能地用她宝贵的时间训练着我。虽然严厉,却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失败就对我失去信心。可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啊,不仅性格软弱,学起术式也毫无天赋。我时常在想假如我能够是一个天才,会不会就能留下更多与师父相处的时光而不至于让她甚至连灵寿都被再次剥夺……”

“怎么了?”

“因为没有最初之羽,我得不了道,而只能习术。首要的任务就是学会能够抑制初羽觉醒的心法,从而延续师父对蛹进行的拉锯战。虽说术远不可与道抗衡,但只要经过一定的积淀,总有想出其他办法的可能。然而学习这术式我却花了五个恒星周!学成之后还在疏忽之中释放了后背的稻草人烙印,从而被蛹感知侦查,暴露了存在。

我是一个没用的废物。正是因为这样的疏忽,打乱了师父的计划,迫使我们在准备尚不充分的状态下就得直面蛹的强袭。

那个坏人就像疯狗一般用无数术式义体于暗影中追踪着我们。咒杀众园客,毁尽渡鸦园。因为他很清楚,不将我们杀死,他就永远无法得到天宗大道的全部。就在我二十纪生日的那天,他竟利用自己推导出的生辰锁准确地标出了我们的位置……我记得那是一场至今都会让我感到恶寒的血仗。师父用傀儡之躯与半成熟的大道对垒鏖战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虽然重创了蛹,可自己也加倍衰弱。更何况危机尚未解除。还是为了让我活下去,她再一次逆命使用禁术,隐藏了我的生息,并赋予我的贮藏物胄藤能够吸收诸多元素的特性,使之成为现在的纳川胄藤。自此,师父透支了剩余的精神力,在我眼前逐渐涣散。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发觉自己已开始同他一起悲憷了。

就连炙也一改前番令人厌恶的作风,不时微微叹出一口气来。

“后来,我流浪在外。完全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失去了师父以后,我好像失掉了整个世界。先前学习过的术,也都不过是半成品而已。我甚至不知从何向蛹发起复仇。只是在无人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早已经滚瓜烂熟的口诀。可这些都无济于事啊!更糟糕的是,很快,我被清算者组织发现,虽然藏好了自己的身份,可他们却还是把我强行地纳入编制。在我杀了人以后……”

原本热烈跳动的心,突然缓了。

我听到这儿很不是滋味,但是转而更加感同身受。

“在清算者队伍中成长的这些时日,所有人都在欺负我。他们逼迫我去做我讨厌的事,逼迫我去成为一个自己所厌恶的人。只要不听从命令,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有几次,他们想要予我死刑……可我不能死啊!我还要继承师父的遗志,去夺回天宗大道啊!”

我暗自点了点头。

“再后来…我就被派来这儿了。一路上我从不敢使用术式。不仅是怕走漏风声从而招来灾祸,更是因为我甚至都不能很好地掌握它们。正如刚才,我将纳川冑藤释放以后就不懂该如何解除或收回了。这是会酿成大错的……”

“小子,你说你怕走漏风声,可你现在却为何对我们全盘倾诉?你可见到了,这战场上四处都是叛徒!你就不怕我们把你的事给说出去?你就不怕我们当中的一个就是蛹的间隙抑或是他本人么?这可又是一大疏忽啊。”

炙严肃地质问道。

然而荆却飞快地摇头,一把抹干眼泪,朝我们笑了笑。

“不会的。因为大哥和长官,是我成为清算者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的能够听我倾诉的人呀。”

我和炙都愣了愣,发现这夜色仿佛又多蒙上了一层奇怪的色彩是哀怅的,是孤单的,但同时也是有点暖心的。

“是啊。”

“谁叫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