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的手脚很麻利,加上修为境界也突破到炼气境一阶,一个小时不到,十二桶清水便浇完了。
太阳落下西山,天边出现了火红色的晚霞。
他抬头,眺望着天边,嘴里发出一句感叹:“真好!”
肚子饥的咕咕叫,玄空知道自己该吃晚饭了。
重新穿好粗布灰色僧衣,玄空神色微敛,脸上又恢复了一副疾苦之色,扛起锄头,慢悠悠地朝着法明师父的佛堂走去。
轻敲两下房间,里面的念经声一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玄空,进来吧。”
玄空推门而进,朝着法明师父行了一礼,说道:
“师父,江流儿自从溺水被救上来之后,性子变得慵懒了,弟子去到偏院察看时,发现他竟躺在树底下睡大觉,根本没有扫落叶。”
说完,玄空便静静地看着法明。
法明眼睑低垂,一双雪白的长眉一直垂到胸口,脸很长,像是马脸,挂着一副慈祥的微笑,盘腿坐在一个圆圆的蒲团上。
法明师父沉寂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斥责江流了?”
“是的。”玄空呼出一口气。
法明接着问:“那他是如何回复你的?”
“他当时说了一句什么‘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穷秀才似的咬文嚼字,弟子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想让他嘲笑弟子没文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他一句‘不扫落叶,不许吃晚饭’之后,也就离开了。”
法明禅师听完,皱纹丛生的马脸慢慢展露出一抹笑颜,微微点了点头,垂到胸前的雪白双眉一颤一颤的。
侍立在旁边的玄空心中很是惊讶,这是两年以来,法明禅师第一次展露笑容,真是难得啊!
法明禅师抬眼微笑道:“江流此子,深得佛缘,且心中怀有对三界众生的大爱之心,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也许是前段时间的溺水事件让他开启了心智,不错不错!”
玄空不明所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呆在一旁边不说话,听法明禅师的吩咐。
“玄空,你去将江流唤来,贫有话与他说。”
“是。”
玄空低声应了一句,转身慢慢地往佛堂门口走去,背对着法明禅师时,他刚毅的黑脸浮现出一抹纠结之色,心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跟法明师父说得到舍利子和《大日如来真经的机缘呢?
每次面对法明禅师时,玄空就浑身不自在,内心充满了愧疚。
法明禅师与他,有教养之恩。
他是战争孤儿,岁那年,法明禅师在雪地里捡到年幼的他。当时他饿晕了,昏倒在雪地里,全身都冻僵了,还好法明禅师及时出现,凭借深厚的修为救回了他一条小命,当时法明禅师说了一句:“小施主,你与佛有缘,与贫僧更有师徒之缘,你是否愿拜贫为师,随贫僧回金山寺修行?”
玄空当时脑子里只想着吃饱饭,不被饿死就行,问了一句:“跟你回去,我能每天都吃饱饭吗?”
法明禅师摇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个贫僧可无法保证,因为贫僧是一个苦行僧,也是常常挨饿的。”
岁的玄空当时特别失望,小脸一阵纠结,就跟现在的他一样,不知道该不该跟法明走,不知道该不该跟法明说。
不过法明禅师当时的怀抱很温暖,他贪婪地缩在里面,除非是法明将他丢出去,否则他是不愿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的。
就在他想开口答应时,法明禅师慈祥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贫僧不能保证你能每天都吃饱,但是贫僧可以保证,只要贫僧还活着,贫僧不许你死。”
岁的玄空童言无忌:“可是你看着好老啊,也许两三年也就死了吧?”
法明禅师笑容一僵,强忍住把他从怀里丢出去的冲动,心平气和地说道:“少废话,你到底愿不愿意跟贫僧回金山寺?给句痛快话,少扯犊子。”
岁的玄空有些害怕,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愿意。”
就这样,玄空来到金山寺出家为僧,拜师法明。
青灯古佛12年,今年已经玄空二十年了。
“玄空,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法明禅师苍老的声音。
玄空悚然一惊,思绪从过去被强行拉回到现在,迅速转过身,低头行礼道:“师父,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法明禅法敛起笑容,脸上瞧不出喜怒,语气平淡地说道:“江流此刻就在金山寺的寺门口,身上的酒气很重,似乎还有荤腥之气,他应该是下山喝酒吃肉了,你且去将他抓来。”
“是”玄空点头称是,转身快步离去。
玄空对法明禅师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径直朝着寺院的大门跑去,毕竟是武僧,加上修为突破到炼气境一阶,所以他奔跑的速度很快,一盏的功夫,他就来到了寺院的大门旁。
凝声静听,果然有轻微的敲门声,定是那喝醉酒的江流无疑,玄空拉开门栓,“嘎吱”,寺院大门开出一道两米宽的缝隙。
玄空迈出寺院大门,还没看抬眼看人,鼻子就先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奇怪的是,吸入酒味之后,他竟是感到浑身舒坦。
他抬眼一瞧,江流穿着一眼灰色僧衣,脸色潮红,身子摇摇晃晃,右手不停地拍打着寺院大门,嘴里喃喃道:“开门啊!我要进去,我要睡觉,快开门呢,人都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