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上次给庄母打了一千块钱以后,短短的一周多时间里,庄母陆陆续续又给顾桩发了很多条短信,询问他同陶田交流的进展。
想来这回对方是实在等不及了,才又打电话过来。
顾桩看着不停震动的手机,一点都不想接,心理负担极重,好半天才忍着性子点开通话。
“妈,送米送菜来是不可能的,你就拿着我打给你的钱去问别人买些吃的吧……”怕对母亲心软,顾桩决定先发制人。
然而电话那头冒声的并不是庄女士,而是同母异父的弟弟陈文凯。
持着母亲手机的陈文凯看向身旁的陈父、妹妹,以及不远处躺着养伤的庄母,咽了咽口水说道:“不是的,大……大哥,妈她脚折了……”
顾桩闻言惊了一惊:“什么!怎么回事?”
原来庄母和陈父一家人所在的小区于封闭期过后,各楼道大门上的锁就被解开了,允许居民们在小区内走动,平常的吃喝用度也不再由社区工作人员运送上门,而是由各家派出的代表凭户口簿到小区门口兑领。
可随着居民消耗量的增加,城市供给能力逐渐下降,每天送来的日常生活物资质量参差不齐,新米陈粮好坏参半,只有排在前排的人才能先兑到好东西。
庄母就是今天在与别人争抢排队位置时,不慎摔倒,还伤到了脚脖子。
“妈的伤怎么样?看医生了吗?”了解完庄母受伤缘故的顾桩气得在竹筐间走来走去,一边忧心忡忡叨叨着,“妈都一把年纪了,领东西这种事不能你们去吗?”
“……噢,你爸不去,你不去,你妹也不去,就我妈去,她合该伺候你们家人?你赶紧让我妈接电话!”顾桩的话像机关枪,突突突说得陈文凯连还嘴都来不及。
被咄咄了一顿的陈文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郁闷地将手机递还给庄母。
“小桩,妈没事,就是脚扭着了……”接过电话的庄母揉着自己红肿刺痛的脚踝,“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文凯他非得给你打电话……”
顾桩的眼睛都快红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以前有再多不是,但总归有多年感情在,事到如今也仍会觉得心疼不舍。
“妈,你去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顾桩又追问了一遍母亲的伤势。
“唉,这扭伤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值当花钱去看,躺两天就好。”庄母的语气满不在乎:“再说医院里病毒多得很,别去感染上什么流感,那就触霉头了……”
顾桩的语气比起同陈文凯说话时柔和了数倍:“那怎么行,你这伤万一……”
母子俩因为庄母这场意外的受伤,关系俨然亲近许多。
这通电话直到最后,庄母也没有提及送粮食蔬菜的事,反而多番叮嘱让顾桩自己在村里多注意避暑安全,听得人焐心不已。
电话挂断后,顾桩心里倒有些愧疚起来,他虽记恨继父一家,但是对于庄母,关键时刻总狠不下心肠。
顾桩寻思着,等陶田回来再一同商量商量,看是否能带点东西去城里当慰问品,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己的亲妈,他不能看其受伤却不管不顾。
与此同时,去旮沓村的陶田那边遇上了事儿……
疫情蔓延至今,城里人一窝蜂涌到乡下,甚至还有在村子租房住的外来者。
人多起来以后,素质层次不齐,偷盗的事件屡次发生,东家少了一把菜,西家丢了一只鸡,几乎天天都能在村里听到泼辣婆婶骂街的响动,可见盗窃猖獗。
陶田的房子幸运地没遭遇什么偷掠,前后门都有铁将军把门不说,每扇屋门都被锁得紧紧的,院墙上也多有放置外人翻跃的玻璃碎碴子,一看就十分严密安全。
正是因为这套新翻修过的平房所展示出来的安全感,便有人来找陶田说要租他家的房子住。
来者不是其他人,正是目前租住在村里的林婶,她还有一个身份,陶田前未婚妻林珊的母亲。
“陶田,是你啊?”林婶难掩欣喜,“我远远看着,就感觉像你……咱们可有几年没见了吧?”
林婶与女儿相依为命多年,早年靠陶家外婆与陶田接济过活,在林珊学成出息后,母女俩又跟陶田撇清了关系,迫不及待地搬去了大城市。
这次会在村里看到,真是意想不到。
陶田不知道她们怎么会回旮沓村来,也不想知道,面对对方想租房子的请求更是理都没理会。
他进了院门后就径直把大门关上了,浑像没瞧见人似的,把指望打打感情牌的林婶气得仰倒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