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明明就给她了啊,我还说着急去医院,她让我不要担心,说一定会处理好。”
听到查小晴还在说着这种天真的话,何西终于压不住火,朝她发起了脾气:
“查小晴你是傻子吗?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吗?她现在就是要把你跟我一起从奥狮踢出去,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你是不是被邱易下了蛊啊?”
“你别发火,这事是我大意了,走,我跟你回公司找Amanda。”查小晴拉起何西就朝医院外走,“大不了我不干了,这事我还非要弄个清楚明白!”
何西一把甩开查小晴的手,“查大小姐,您可就别给我添乱了,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回去了,我下午还得给创意部去道歉,你也回去伺候你的少爷吧。”
查小晴看着何西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涌出一阵阵委屈,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严重的事,一张发票而已,何西一直都很少跟自己发火,可今天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对自己这般冷嘲热讽;之前她们在工作上的配合一直都很好,这次也只是个小意外,难不成所有人都要像她一样,要把自己活成“零容错率”才算合格吗?
查小晴越想越委屈,眼前已经看不到何西的背影了,她红着眼睛回到了病房,拎起背包,对邱易说了一句:“我出去办点事。”她匆匆地离开了医院。
何西整个下午都过得很煎熬,她手里捧着十杯星巴克,狼狈地站在创意部的会议室门前,大家默契地选择看着她尴尬,没有人帮她拉开门,她就这样红着脸地站在门口,直到保洁阿姨路过帮忙,她才慌忙地进了会议室。
“各位实在抱歉,是我的失误,让大家没日没夜的在这开会,我正在跟客户沟通,努力给大家多争取时间。”
“怎么还成了给我们争取时间了?”一个文案阴阳怪气地问她;
“对,是我说错了,是给我自己争取时间,等这个阶段结束了,我一定请大家吃饭赔罪。”
何西回到自己的工位,整个人瘫在椅子里,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可是事情还没结束,她准备起身去找Amanda,可是又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她,何西是不可能像查小晴说得那样正面对峙,查小晴是不在乎这份工作的,可她不一样,这份工作是她眼前唯一的上升通道,她没办法洒脱地说自己要力争正义,她朴质的生存需求不得不让她卑躬屈膝。
她挣扎了一下午,终于在下班前,鼓起了勇气,起身走向了Amanda的办公室,她刚要敲门进去,查小晴打来了电话:
“发票的事我解决了,明天上午那边会再快递给你一张。”查小晴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何西发信息给她:“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查小晴跟何西已经有很久没有像现在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了,她们每天一起生活工作,好像所有对话都是见缝插针,这种相对而坐让两个人都有一些不自在。
何西先打破了沉默:“发票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去找供应商了,给他买了份小礼物,让他帮我再开一张,我自己承担税费。”
“你自己承担税费?”
“对啊,所以我疑惑的就是你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对我发火,你到底是在气发票的事,还是在气邱易,”查小晴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解决了问题,以何西的脾气是不会再生她的气了,她现在需要缓和自己同何西的关系,不自觉地嘟起了嘴,对着何西撒娇:“你应该就是因为我来照顾邱易才跟我发火的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中午的态度真的太伤我的心了。”
“税费要多少钱?”何西冷冷地问到;
“什么?”
“重新开一张发票的税费要多少钱?”
“两万多吧,具体零头不记得了,怎么了?”
“我身上现在只有一千,剩下的我以后还你。”何西从钱包里掏出十张一百元,然后起身离开了。
查小晴看着桌子上的钱一头雾水,她赶紧收起来,追着何西跑出了咖啡厅,她站在何西身后,手里握着钱,大声地问她: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生气啊?”
何西没有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她不知道要对查小晴说些什么,难道要说“真羡慕你是个有钱人”?还是要说“谢谢你用钱帮我解决了问题”?她不知道怎么跟她去表达心里的沉重,好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矫情,毕竟自己的确是个既得利益者,假如不是查小晴补税费解决这件事,假如不是查小晴付了大部分房租,假如不是查小晴每次吃饭都买单……太多的假如了,她一直在享受着这个有钱人给自己带来的利益。
可是她不想这样,她一直自卑地站在查小晴的光晕里,这光亮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羡慕查小晴优渥的成长环境,羡慕她好看的脸庞,羡慕她如赤子般的性格,羡慕她真诚、无畏……她知道这种种的“羡慕“是已经渗入到骨头里的自卑。
何西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变得同她一样,至少也要可以望其项背,所以她每次用都尽全力把自己做到最好,可当她一脸疲惫地抬起头,却发现查小晴已经站在很远的前方在对自己招手,何西根本看不到她鞋子扬起的沙;原来是没有站在同一条白线上,原来是不能攀比,原来自己是女二号,女二号往往都在悲伤这些莫名其妙的不能攀比。
此刻她的脸上只剩下被打磨过的悲伤,心里像是吃了一百零一颗苦黄。何西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她一个人往前走,留下了站在原地的查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