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雨挑了个黄色的边往手上戴边冲外面喊道:“诶,免费手链发放嘞,姜小白亲手编织的诶。” 曾枝枝拉着穆清立马就跑进来,她选了一根红色的说道:“小白,咱这是不是还缺点啥?” 穆清也拿了个红色的顺口就接道:“嗯,就一条手链怪单调的,挂几个铜钱或者小玉环上去会比较好。老顾啊,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好玩意儿可以搭一搭的?” 顾平林手伸进口袋里一摸,还真摸出几个铜钱来。 “呦,不愧是搞古玩的,这玩意儿都随身带着呢。”徐朝雨手撑在课桌上,笑嘻嘻地说道,说完她探手就把那几个铜钱一抓然后塞进我怀里,又把那三根手链给我拿回来,“来,给我们都编上。” 我觉得没经过顾平林的同意咱就这么强取豪夺不好,但是迫于徐朝雨的淫威,我还是乖乖地串起来。 “乾隆通宝。”曾枝枝念完铜钱上的字,说道,“我看这几个品相不错,如果是真玩意儿那还是别了吧。”曾枝枝说起来和顾平林并不熟,而且她也比不上徐朝雨皮厚。 “真倒是真的,据说可以驱灾辟邪,不值几个钱。”顾平林边看我给红绳串铜钱边说道,他这一说完,我两手就是一抖,这一抖是极其仇富的一抖,更是小市民没见过世面的一抖。 虽说我早已决定对他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但是现在看他这平平静静的样子,还是很亏心,你看他都贡献出老值钱的东西来了,结果人家都有手链了就他还没有。 在场的都是朋友,我要是谁都给就他不给的话,那岂不是显得很厚此薄彼,这样不好,这样不好。于是我很不好意思地把刚才的四季平安结送给顾平林,他低着头把平安结攥在手心里磨搓,长长的睫毛垂下,看起来对这场交换很满意的样子。可想而知,这些年来他玩古玩没赔得血本无归,真是福大命大。 法语教室的旁边打通了一间小客厅,我试课的时候顾平林没事做就坐在那里听我讲课。 他这样真的很影响我上课的效果,我在堂上的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终究是比不上他面色的动人,但同时,他也成功地提高了我们机构招生的效率。 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就因为这,徐朝雨才把他找来,起个拉客的作用。 “好的同学们,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嗯,至于课后的作业呢,老师希望你们能够写一写关于法国的印象,法国在你们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等你们学到A2或者B1的时候就再来写一篇,我们就可以对照来看看当我们学了法语之后,会有哪些成果。Au revoir.” “Au revoir . . . . . .”下面的学生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参差不齐地学着我的发音,其中一个小姑娘抱着书包笑,狡黠的目光向着小客厅一瞥,低声问我道,“老师,那个小哥哥是教什么的啊?” 小哥哥?说实话我当时半天没把这个称呼和顾平林联系在一起,然后我就有点酸溜溜地回道:“哦,他不教,他是你们徐老师的朋友。” 我是老师,他就是小哥哥,咋感觉我被硬生生涨了一个辈分。 这时候,路过的徐朝雨横插一杠过来说道:“瞎说,人明明是你们姜老师的朋友。法语可好的,前几年尽在法国那旮沓转悠的。” 在一众八卦之火的熊熊燃烧中,不可遏制地流出了一股清流,一个角落里的男生推了推眼镜,拔高声音问道:“老师,能推荐几本法国的书吗?” 顶着我目眦迸裂的小表情,徐朝雨逮着机会又开始蹦跶,转过身便对着顾平林喊:“那个,既然如此,顾平林你来推荐推荐。” 顾平林看过来,慢慢地说道:“《小王子》就很好。” “啊啊啊啊,小王子和玫瑰花,我超喜欢的。”小女生捧着脸笑得面色绯红,“‘我本来没想让你受任何伤害,可你却要我驯养你。’ 里面有好多好美的话。” “帅哥,你最喜欢哪一段啊?” 顾平林沉默了片刻,最后他看着我字正腔圆地说道:“ Mais j’etais trop jeune pour s□□oir l’aimer. ” 可惜当时的我太年轻,还不懂得怎么去爱她。 听完他这话我便烧得厉害,我连忙避开他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 后来晚些时候,曾枝枝和穆清这两人不提,徐朝雨是自强自立自己开车回去,理所当然地把我这个没房没车坡道起步都不熟练的人推给顾平林送回去。 到了家门口,我熟练地道谢,然后便想下车,顾平林却忽然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热得紧:“姜小白,我. . . . . .” 我攥着包带坐在温暖的座位里,看着车外的漆黑夜色,打断他的话说道:“顾平林,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归不到年轻气盛里。” 说完我猛地抽回手,打开车门走下去。 “对不起. . . . . . .”身后传来顾平林低哑的声音。 我下车的动作忍不住一顿,当年的他年轻气盛不可低头,没想到如今也懂得了示弱。 这让我心里很微妙,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这种微妙的心情的话,那大概就是受宠若惊。 这一惊之下,我便生了一场大病。 我估计是这几天受了凉,再加上之前的肠胃炎闹得我有点娇弱,哎,这一年过得真是流年不利。 而现在我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瓮声瓮气地跟我爸视频。 我爸手夹着一支烟,做吞云吐雾状,然后随意地问道:“丫头,你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家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我妈就横斜里跑过来,抢走我爸手中的烟顺便狠狠扭了一把他满是横肉的脸:“你个神经病瞎说什么呢,之前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不让你丫头谈,哦,现在又催了. . . . . . .” “你现在都25了,那我什么时候当爷爷啊?”我爸在视频里特别委屈地跟我说。 哎呦喂,我被气得愈发娇弱,实在是提不起力气跟他对骂。 我不想跟我爸再在年龄与婚姻这两个问题上掰扯下去,所以我果断地挂了视频。而后刷微信的时候,发现顾平林昨天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错,是关于我们枝雨教育的广告,但如果那张拍我背景墙上简介的照片不要那么□□裸的就好了。 就一个晚上,楼下是一水的:都懂,都懂,我们都懂,支持,支持,绝对支持。 这下真是. . . . . . 羞耻啊,羞耻啊,夭寿啊,夭寿啊. . . . . . . 我狠狠地一吸鼻子,结果却发现两只鼻孔堵得比二环还堵,于是我只好大口大口地喘气喘得像只濒死的鱼。 其间曾枝枝过来想挖我去医院,但是我以老子没钱老子不去医院严词拒绝,最后曾枝枝只得两步一回头地去学校了。 我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思考着思考着我就有点犯困,就在我即将睡着的前一秒钟,我听见门铃响了。 我挣扎了好半天才颓丧地爬起来,拖着两条腿去开门,门一打开,我便生无可恋地看见了顾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