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 余广平不由的抚手大赞,林忠这话实在是说的有理有据,却又大快人心,完全将口齿灵活的金世安堵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想到一关沉默寡言的林忠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来,这实在太叫人吃惊。 “你…你…你怎么敢!” 林忠仍是不卑不亢:“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及金老爷的赏识之恩日后林忠必当报答,若是金家有所驱使,只要不违背道义,林忠绝无二话。便是在这终南山上,金师弟若有危险,我便是拼出命来,也是要护着你的。但是除此之外,你我二人日后便是师兄弟,仆役之事不必多提,而违背道义之事,我便是情愿顶着忘恩负义的名头也绝不会做,这话今日我当着李师伯跟众位一起上山的师兄弟们说了出来,也望众位给我做个见证,日后金师弟若是有所需要,林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有些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林忠年纪尚小,说话难免絮叨,然而其话语里的坚定却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的,余广平站在他身后,拍拍他的后背,示作鼓励,而李志常也走了过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温和的道:“你做的很好,这才是江湖儿女该有的行为,以江湖道义为准绳,不负恩义,却又不拘于恩义当中,你且记得,日后所作所为,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不管旁人作何议论,你只管坚持便是。” 听完李志常的话,林忠顿时舒了一口气,含着的一口气一松,他便忍不住双腿一软,无力的靠在了李志常的身上,显然刚才那番话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挑战。 见他这番表现,李志常的心中再也没了怀疑,他伸手从袖中掏出手帕,仔细的替他擦了擦脸,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这是林忠从未有过的待遇。 但是众人却没有因此而升起嫉妒,反而满含鼓励跟喜悦的看向他,林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羞涩的笑了笑,只是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他的嘴角却是冷冷的勾了勾。 而此时,已经没有人去关注金世安这个惹人厌烦的小胖子了。 可金世安再怎么惹人讨厌,也不过只是个八岁的孩童,他见众人都对他不喜,因此越发嚣张,想要的也不过是夺得众人的关注罢了。 可他却不清楚,越是这样,越让人厌烦,也越发将她与众人的距离拉开了,尤其是林忠这番话,完全将他立于了大家的对立面上,金世安虽然无法理解自己现下的处境,可他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孤独,这让他恐惧、委屈,以至于他根本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哎,金世安,你去哪里?快回来!” 其余人可以无视金世安,但是李志常却不行,作为前去接应这批外门弟子的长辈,他对这群新来的小弟子们负有责任,即便他心中对于金世安也是十分不喜。 “李师伯,您放心吧,金世安那小子肯定是回屋生气去了,等过一会儿他自己就好了,您不用理他的。” 有人劝说,李志常想了想,也停下了自己追去的脚步,金世安并无拳脚功夫,肯定出不了这个院子,而且以他往常的脾气来看,自己在屋里生闷气的确是他会做的事情,李志常也的确不耐烦去安慰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胖子,因此便顺势而下,留在原地,与众人一块儿安慰起了林忠。 金世安跑回屋里,一把将叠好的被子拉开盖在自己头上,将自己闷在被中,暗自生气。 可他的耳朵却故意留在了外头,而他一直侧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金世安已经打算好了,他绝对不要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待会儿等他们过来劝自己的时候一定要大哭大闹,哪怕那个坏蛋再揍自己屁股,他也绝对不会再屈服,他可是清楚自己哭起来的威力的,每回他想要什么只要肯放声大哭,总能如愿,这次也肯定能够心想事成。 可谁知他一直凝神去听,心里又暗想着自己的计划,但过了好半天外头也没任何动静。 金世安一直安慰自己,那些人肯定是在想主意哄好自己,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 可是左等右等,金世安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已经意识到了,那些人不打算再管他了。他被放弃了。 他成了这群人中的异类,他被孤立了。 此时此刻,被强忍住的泪水,再也忍不下去了,而原本打算嚎啕大哭的他却不知为何,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偶尔忍不住的抽气声,证明他还在继续哭泣。 只是全心全意都放在这就委屈上的金世安却没有注意到屋中的窗户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一个缝隙,一股暗色的液体缓缓的爬入了屋中,蔓延在他的身上,最后聚集成一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碾碎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而随后那团暗色的液体突兀的变成了一团莹白色,形状也与他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了,哪怕是金世安这个主人,也绝对无法看出他腰上的玉佩与之前有何不同。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金世安立刻忍住了哭泣,他也顾不上掏出手绢,只拿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跟鼻涕,又在枕头上挪动了一下位置,换了一个稍微干燥的地方,将脸靠在枕头上胡乱的擦了擦,又摸了摸脸,确定自己脸上没有任何眼泪留下的痕迹,他这才将枕头翻了个面,然后停止了动作,等待来人过来安慰他。 可是来人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十分忙碌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金世安听了听,判断出来人真是林忠,啊,竟然是这个叛徒,他竟然还有脸回来? 金世安愤愤不平的想着,心中计划着,等林忠过来安慰他,自己一定要坚决不理他,一定要让他丢个大脸,叫他没脸继续待在这里。 但是金世安心中却不免又想起刚刚在外头林忠的那番话,心里对林忠会不会来安慰他产生了怀疑。 但很快,他便将这点犹豫抛诸脑后了,他可是京城有名的金家少爷啊,他家的钱多的那些王公贵族都比不上,他可不信这世上会有人不在乎他家的钱! 可金世安等啊等,却终归没等来林忠的安慰,只等来他一句淡淡的话:“李师伯说了,我们要搬到外门的松竹苑去,以后就在那里住了,我已经将我们两个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该走了。” “哼!”金世安故意大声的哼了一句,企图用这样的声音来壮大自己的声势,好显出自己坚决不理林忠的决心。 不过林忠却仍然是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受到他的影响,等了等,见金世安仍然没有反应,林忠又道:“时候到了,该走了,大家都已经在院子里等了。” 不过林忠显然了解金世安的脾气,知道这个大少爷绝不会因为大家都在院中等他就会改变自己的行为,因此他临走前又加了一句:“李师伯说了,要是有人迟到,就再多把弟子规抄十遍。” 金世安动了动,显然对这个惩罚心有余悸,因此心里有了动摇。 林忠便又补充道:“要是去晚了松竹苑里的好房间被人挑走了,咱们就要住那种又湿又小的坏房间了。” 这种关系到自己切身的利益的威胁显然对于金世安更有用,因此这下子也不用林忠再多催促,他也顾不上委屈,便直接掀了被子,跳下了床。 林忠抬眼看去,见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的杂乱不堪,便要上前想要替他整整衣服。 没想到金世安却是往后一躲,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嘴里却是一股毫不在意:“你不是说不让我把你当仆人吗,现在干嘛还要替我做这种事情,我看你就是奴才做久了,改不了骨子里奴才的命!” 这话说的林忠脸色一冷,心里那点愧疚也全然不见了,他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金世安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见林忠这个反应更觉委屈,但他又一细想,清楚自己已经得罪了这里的大部分人,或者说,除了林忠还会看在金家对他的恩情上对他包容一二,其他人早已经对他不耐烦。 作为商人子弟,从小耳濡目染,见风使舵已经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了,之前不愿意用不过是因为不需要罢了,现在他却不得不拾起这从父辈基因遗传下来的本能了。 “哎,你等等我!你等我一下!” 金世安跳着脚追了上去,却无人注意到被小心推开的窗户又重新被合掩了回去,而屋里屋外却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