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奇异故事,姐姐同我讲讲?”领座的是方家的远方表小姐方兰楚,她刚到东里正对各种奇闻好奇,听见这桂香颇有出处,便也附耳过来。“哥哥生病那年正赶上我到城外姨妈家里小住,我也是后来听婆子妈妈们闲话听来的,这事儿是三妹妹清楚些。”方云安将话头抛给方不忧,方不忧接了话茬,道:“不过是婆子妈妈们闲话,传得神了,哪里至于邪乎成这样,那棵老丹桂是祖母当年栽下的,生得高大,花香浓郁,不似寻常丹桂,又在院子里头几十年,都说是有了灵气的,那年雨水频繁却赶上哥哥生病没人料理他,便让他白白淹水死了,哥哥生性多情,心里头估摸有些内疚罢了。”
方不忧冲着方云安一点头,便又转头对方不隅安慰道:“这酒水早晚都是给人吃的,哪有陈坛子放在那让它闷着的道理,哥哥念情,宝贝这老丹桂的桂香,就是留下一壶日后做个念想留存便罢了。”说完便转头对着正往桌上放酒的丫鬟吩咐:“你去同管酒的妈妈说,哥哥要留着一壶桂香,可不能全送上来招呼了客人。”
此时正在桌边送酒的,正是丫鬟阿苏,阿苏忙应了方不忧的吩咐,转头又往方不隅桌上端酒。
方不隅拿了酒杯捏在手里头,将酒杯放在鼻下闻了一闻,而后叹出一口长气。
阿苏上了酒正欲退下,却见方不隅面色微有愁苦,不忍心下一动,开口道:“桂香并不难酿,丹桂亦不难寻,少爷要吃酒,东里哪里寻不出一棵丹桂来。”
方不隅闻声,转头看到一个神色微微木讷的丫鬟,“丹桂不难寻,却都不是我的那棵。你是哪里的丫鬟?从未见你在近旁伺候过,可是新入府的?”这木讷的丫鬟小脸细尖,雪额上齐齐整整一排乌发,柳眉下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倒是显得没那么迟钝。
阿苏未料到方不隅会询问自己,慌乱中声音显得有些颤抖,“奴,奴婢是管洒扫的,今日是被分遣过来给内伺姐姐们凑个帮手。”阿苏匆忙行礼,在方不隅眼中倒像是一棵在风里被吹得颤抖的小树,“管洒扫的,是我院子里的?可我却未曾有印象见过你?”
阿苏差事的停滞引起了水心的注意,水心只以为是她冲撞了主子,赶来将她拉起,“这些妮儿都是外院子里调来凑人手的,大都粗手笨脚,不懂得规矩,大少爷可万万不要与他们计较。”
“她倒没冲撞,我不过看她眼生问了几句。”方不隅还未得到回答,阿苏便被水心赶着退下,她木木呆呆,却也没有为自己辩驳几句。
方不忧打量了远去的丫鬟几眼,转头正好瞧见若有所思的方不隅,几分打趣道:“小丫头第一次进内屋伺候,这下哥哥可给好好耍了一番威风,吓的小丫头半字都说不出一个了。”方不隅吃了杯里的酒,到底有些内疚,“我本没那意思,小丫头胆子太小,却不是我故意做恶人的。”方不忧悄悄笑着,也吃尽了杯里的酒,道:“那个丫头我倒是有印象,可不是我院子里头的?”酒水下了肚,闻着酒香方不忧却又想起来担忧自己哥哥的身体,“桂香醇厚,哥哥可不能一壶全下肚,前日子大夫可是吩咐过酒水不能多吃?”
方不隅这边已是第二杯,“不打紧,晚上还有功课,我也不敢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