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嬷嬷深深叹息道:“就怕她是个不省事的……”
艾嬷嬷笑着宽慰她几句,待夜色浓郁时悄悄出了王府,来到城隍庙集市。
夜幕下街面几乎没有行人,许多店铺都上了门板歇店,只门前吊着的“气死风”羊角灯发出一团团昏暗的光。
木里唐没有停下手里的刻刀,一边听着艾嬷嬷的汇报,一边完成了最后的几刀。
他轻轻吹去浮雕上的木屑,满意地点点头,才把目光移到艾嬷嬷脸上,“这么说我们是押到宝了?萧易是真喜欢那丫头,也难怪,苏媚那模样,我看了心都跳了一下。”
艾嬷嬷恭敬地答道:“老奴猜他对那丫头好感是有的,但是远远到不了没她不可的地步。”
木里唐站起来一欠身,笑道:“如果萧易是个色令智昏之徒,我也不会选他。好容易抓住一点他的喜好,可不能放过。慢慢来,第一步是让苏媚对你言听计从。王妃就王妃罢,但是府里不能她一支独大,不然不好控制。”
“是,老奴记下了。”艾嬷嬷顿了顿又道,“石若樱过两日就到京城了,您看可不可以拿她做文章?”
木里唐记忆力很好,很快想起这个人是谁,“我记得萧易小时候经常去石家,似乎两个人玩得不错,萧易还管人家叫姐姐来着!”
艾嬷嬷笑了下,一明一暗的烛影中,她的笑有几分诡异,“苏媚的模样,和石若樱有几分相似。”
木里唐怔楞了会儿,随即噗嗤地笑出来,手指虚空点着艾嬷嬷,“你个老货,当真一肚子歪心眼,也不怕你家主子罚你。”
“为完成太妃的遗愿,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愿意。”艾嬷嬷一脸凄容,眼神却异常地坚定。
木里唐慢慢收了笑,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他伸手拿过刚雕刻好的木雕,细细抚摸良久,幽幽道:“我们会回去的,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都等了二十五年,不在乎再多等两年。”
他手上的木雕,三个西域人围着火堆又唱又跳,一个打手鼓的老者,一个跳舞的美丽姑娘,还有一个拍手大笑的男童。
木里唐的目光充满了悲伤,手一点点握紧了。
转天,艾嬷嬷随便指了件事来到苏家。
苏媚没有因自己有可能做王妃就怠慢了她,依旧客气又不失热情。
“嬷嬷尝尝这茶怎么样,这是长在西郊的山上的野茶,没有名字,虽不比龙井、碧螺春等名茶,也另有一番滋味。”
艾嬷嬷尝了一口,赞叹道:“的确不错,看来这没有名气的东西,也不一定不好。”
她放下茶盏,有些担忧地看过来,“你入府有望,我本来特别替你高兴,可……可我听说,王爷的青梅竹马要回来了。”
苏媚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何时又冒出个青梅竹马?
艾嬷嬷身子前倾,低声说:“庆安县主石若樱,你应该听到过她的名头吧?”
苏媚愣愣地点点头。
三代将军,一门忠烈的石家,她当然知道!
五年前,定北侯率三千将士亲到京城,十里红妆迎娶石若樱,那盛大场面,可是羡煞了整个京城的姑娘们。
可惜也是个命不好的,三年前边疆一场大战,定北侯的西北军惨败,石家军赶去救援,结果中了敌人埋伏,全军覆没。
石若樱的父兄都死在那场战役里,石家没有后人,很快没落了。
这还不算完,盛怒的先帝一气之下收回定北侯的爵位,定北侯羞愧难当,没几天就寻了死。
石若樱从尊贵的侯夫人跌落成无依无靠的普通妇人。
好在还有太后可怜她,趁承顺帝登基大赦天下之时,赏了石若樱一个县主的虚名,不至于让她太落魄。
苏媚曾对她的遭遇唏嘘不已,可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是萧易的青梅竹马?!
本朝守节殉节的节妇有,寡妇再嫁的也不在少数。
一个念头蹭地冒出来,苏媚面上不露,轻声笑道:“回来也好,京城繁荣,故旧也多,怎么也比在西北喝风吃沙强。”
她如此平静,艾嬷嬷小小地惊讶了下,马上加大警示力度,“王爷是个念旧的,你要小心,唉,不是我多嘴,你长得和石若樱……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