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溏不知道她是如何在一天之内把她的所有家当全部搬到了他的楼下的。
接近十个行李袋,他和魏寒阳足足来回了三趟,才全部挪完。
事后魏寒阳撑着膝盖站在门口,上期不接下气地抱怨,“我明天还有三台手术要跟,你……”
“喏,喝水。”
面前伸回来一只手,魏寒阳抬起头,看见岳翎好像去洗了一把脸,绑着深绿色的天鹅绒发带,耳朵前的碎发有些潮湿,整个人清清爽爽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听可乐。
“谢谢啊。”
魏寒阳接过来一口干掉一半, “那个,妹子……”
话才开了个头,余溏就一把夺过魏寒阳手上的可乐,“手术多就早点回去睡觉,聊什么聊。”
魏寒阳抹了一把汗,“嘿,你小子今天思想很危险啊。来来来,妹子我跟你说,我们附院这个小木鱼,你别看他长得挺条顺的,其实风流得很……”
“我知道。”
岳翎背靠着墙,轻飘飘地吐了三个让余溏喉咙着火的话。
“噗,你知道。”
魏寒阳一下子精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魏寒阳!”
“啊?”
魏寒阳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余溏拽着肩膀拖到了电梯,跟扔货物一样地扔了进去。
电梯门一关上,楼道里聒噪突然全部停止,安静地能听到电梯运行的声音。
余溏焦躁地等着下一趟上行的电梯,但一楼不知道在搬什么东西,数字一直不跳。
岳翎提着他放在门口的猫粮走过来,“你养猫啊。”
“对,养。”
他说地很快,说完后喉结一动。
“什么猫啊,我也很想养一只。”
“是只英短。”
他仍然盯着电梯上的数字,背绷得很直。
岳翎把猫粮递给他,“今天谢谢你和你那位朋友。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
岳翎笑了笑,突然把话题转到了那个他想又不敢碰的问题上“你…很在意自己还是不是处男吗?”
“不是!我不在意我是不是处男!”
余溏无法理解,这么尴尬的回答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岳医生,我的意思是……”
他转过身,目光却还是看向一边,下意识地辅以解释的手势,一门心思地专注在语言逻辑地组织上。
“我的意思是,不管酒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很抱歉,我不应该在你面前喝酒,更不应该喝醉,喝醉了也不应该……那什么。对,总之,我不是为我自己找借口,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尽量去做。我要表达的是,刚才那个人是我朋友,他一直开玩笑损我,我绝对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我……”
“电梯来了。”
他一直看着地板在拼命地说话,压根没注意到电梯门已经打开了半天。
听到岳翎的声音这才回过头。
只见电梯里站着两个美团小哥和一个老婆婆,其中的那个老婆婆还贴心地帮他挡着电梯门,三个人看他的表情各自不同,但都一样精彩。
岳翎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快上去吧。”
余溏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电梯里更尴尬还是电梯外面更尴尬。几乎是拿最后的一点理智绷着脸上的电梯,脑子里的脑浆已经要沸腾了。
电梯的数字跳上13,楼道里的感应灯也熄灭。
岳翎慢慢地走回1203,避开客厅里狼藉的行李,在沙发上坐下来。
和刚才异常欢乐的气氛不同,客厅的灯坏了,新的灯明天才能送来,卫生间里仍然在滴答滴答地漏水,带来的东西一样也来不及整理。
辗转一千多公里之后,她狼狈又疲倦,可是,这也是十年以来,她觉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她脱掉鞋子,靠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把物业发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翻出来,将余溏的名字标了上去,刚刚标完,就收到了一条“余溏”的短信。
“今天忘了卫生间漏水的事,明天下午我找人修水管。”
岳翎笑了笑,她明白余溏此时需要的是平复,于是只回了一个最没有情绪的“好”字。
发送完之后她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岳翎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她人是醒的,但却故意没去理会。直到它第四次震动,她才从沙发上站起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余浙两个字堂而皇之地亮在屏幕上。
岳翎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摁下了接听键。
“喂。”
“你以为换了号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余翎将手臂靠在栏杆上,望向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深夜的风着她的头发,温柔地浮在耳边。她用一只脚一下一下地点着地板,颔首说道:
“没有,我知道你余浙很厉害,一定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