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宝贝(2 / 2)绫鸾裙下首页

阿宁一怔。

为什么入宫?

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入宫的。

“奴才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长姐饿死了,三哥病死了。可即便是这样,家里头还是养不起二哥与我,”他低了低头,感觉鼻头一酸,“家里人说,要送一个入宫去。”

养不活,真的养不活了。

“二哥身体不好,奴才便去了。”

如果他不去,他和二哥都是死路一条。

“奴才还记得,入了宫,我们一行人被带到刀子匠那里,他们告诉奴才,净身还要交钱,那些钱是给刀子匠的报酬。奴才一听要交钱,当场就傻了眼。”

“不过有人告诉我,可以等我们这宫内得了月份钱之后再补交银子。可净身费真的好多啊,得了月份之后还要寄些回家里,许多人在宫里头折腾了半辈子才攒够那些净身费。”

云婀忍不住想,那些在宫里头折腾大半辈子还攒不够净身费的太监,该有多绝望啊。

“还好奴才遇到了督公,他替奴才将净身费结清了,又往奴才家里头寄了些银两,”他吸了吸鼻子,咧开嘴来,“前些阵子,家里人来信,说二哥要成亲了,督公又替我寄了些银子过去。估摸着日子,现在应是到了吧。”

可惜的是,他没能见到二哥娶亲时的模样。

“那苏尘呢?”

他没有坐到这个位置之前,又是怎样的呢?

阿宁摇摇头:“奴才不知,等奴才认得督公的时候,他已经是东厂提督了。奴才只记得,督公好像不是因为家里人进的宫,督公在宫外好像没有亲人。”

没有亲人?是孤儿么?

“奴才依稀记得,督公先前似是提过一句,他是苏州人。”

苏州男子,性情温和,淡雅如诗书。

而苏尘,原本也应该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一想到这儿,叶云婀的心兀地一揪。

“那日后呢,阿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偏过头,问道,“你要在宫里头待一辈子吗?”

“待不了一辈子的,”阿宁解释道,“除非督公他要留着我。若他不留着,等到了年纪,我们都要出宫,皇宫里头不会养闲人的。”

出宫时,他们还会把自己的亵物带着。

他们讲究入土为安,更讲究完完整整地来、完完整整地去。

为了死后完整,太监净身时,都会有专门人士将他们的亵物收起来,泡在药水里以防腐烂。待他们出宫时,宫内会其归还给他们。

等他们死后,会与那亵物一齐合葬。

这样,他们破破碎碎的一生,也终究算是完整了。

“同那东西一齐合葬?”

“是,”阿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许您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在奴才们心里,那东西便成了一个执念、一个抹不去的心结。”

他入宫时,是完完整整的,在皇宫内飘零沉浮了一辈子,自然也是要完完整整的离去。

她的心思兀地一动:“那你可知,你们那些东西,都保存在哪儿?”

阿宁不假思索:“是在劳役库,劳役库的最里端,有一排屋子,奴才们的亵物便被收在那儿。”

不应该是留在东厂么?叶云婀有些惊讶。

瞬间,她又按捺住心中好奇,压低了声音:“阿宁,那你可知劳役库在哪儿,宫人看守得严不严?”

劳役库在哪儿?阿宁微微凝眉,“离浣衣厅不远,就在它的西面,穿过一个院子便到了。怎么了?姑娘是要——”他忽地瞪大了眼睛,“姑娘去劳役库做什么?!”

那儿根本就是她不该去的地方啊!

叶云婀没有工夫同他解释,生怕苏尘在此时醒来,又把阿宁往外拉了拉,拽着那小后生的袖子,小声追问道:“那劳役库有没有宫人守着,守得严不严?”

阿宁愣愣地答:“有宫人守着,但也不是很严,而且那儿还有个后门。”

毕竟也没有脑子正常的人想要闯进劳役库。

叶云婀眯了眯眼,眸底掠过一瞬狡黠的神色。

既然阿宁说,那东西对于他们太监来说很重要。

每个太监出宫时都会带上那东西。

而阿宁又说,不知道苏尘会不会出宫、是不是要在宫里头当一辈子的太监。

那么她……

“等等,”阿宁似乎这才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姑娘想要做什么?”

她刚想兴奋地把脑海中的计划告诉阿宁,只听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屋内推了开。

苏尘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踏出房门,刚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一角春风满面的叶云婀。

“督、督公。”

她开心、她兴奋,她激动得连说话都开始犯结巴了。

她的笑容阳光灿烂,眼底却闪着精光,看得苏尘一时犯了怔。

叶云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就像是见了猎物的恶狼。

苏尘的面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疑惑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