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本说: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考虑过死亡,在极道世界行走,都有赌上性命的觉悟,恰好你实力强大,你赢了,还能继续活着。 藤本说:你这么聪明,就要像个聪明人一样置身事外,操控他们去斗争,赢得财富扩大实力,除此之外任何生命的消失都跟你没关系。 藤本说:你是极道这场游戏的参与者,既然吞并了我的资源,就别摆出失败者的姿态给我看,很碍眼。 所以,我们做点有趣的事吧…… 风和日丽的清晨,直升机从楼顶缓缓升空,旋转浆的声音遮蔽头顶,即便戴着安全头盔都阻止不了剧烈的噪音。两名专业驾驶员坐在前排,头盔墨镜降落伞包,全副武装。 黑川花泽和藤本竹羽两人坐在后排,镇静自若的等待高度上升。淅川般野坐在藤本另一侧拿枪指着藤本防止这个家伙做出什么意外举动,但直升机的震荡与渐渐上升的高度让他脸色发白,感到一阵阵眩晕恶心。 藤本不紧不慢的解开安全带,注视着仪表盘上的高度显示器,冰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 他穿着红色西服,黑川花泽穿着军人的迷彩服,背着降落伞的包,略显紧张的整理着挡风眼镜,升至高空遭遇气流时传来的震荡让她下意识的抓紧安全带。以前经历的一切害怕都出于对未知事情走向的不确定,此时此刻远离地面,让人感受到最强烈而直接的畏惧。 这种畏惧出自生命本能。 “有趣。”花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不错的体验。 看到她渐渐松开安全带的手,藤本抬起头活动两下脖子,嘴角极其夸张的上扬,绽放出诡异的笑。他漫不经心的扯开衬衫第一道扣子,以及袖子上第一道扣子,伸了伸手臂,缓缓开口:“把安全带解开。” “当我傻吗,还没到海面上空,这个高度被你推下去会死的。”花泽漫不经心的瞥了藤本一眼,点燃一根烟,从高处鸟瞰海边城镇的街道与建筑。 “没用过降落伞吗?”藤本像是自言自语,略一出神。 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不大,耳麦有些杂音依旧听得清楚,两个耳麦超过一百米就会失联。 直升机升至一千米,飞到大海上空,淅川般野已经完全顾不上手里的枪,来之前也没意识到自己有恐高症,现在已经死死抓着安全扶手开始大口喘气,脸色难看像是吃了过期食品要吐的样子。 藤本完全没有要逃的意思,淅川般野的枪就放在他身边,他却懒得看一眼。 四千米。窗外已是稀薄的云。 对于直升机来说,这个高度足够危险。 藤本突然按下花泽安全带的锁扣,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探身转动门把手,凌乱强烈的气流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她跳出直升机! 花泽只觉得身体失去重心急剧下坠! 整颗心都悬空这件事不是比喻! 尽管心里清楚降落的姿势,但猝不及防下毫无救命稻草,身体随着气流翻滚,经过五秒强烈的恐慌,心脏像被巨石压着完全想不起来尖叫,只听得到狂风呼啸。十秒后,她终于面朝大海,适应了下坠的速度与离心感,肾上腺素狂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奋,尖叫声冲出喉咙……并开始意识到藤本一直抓着她的手腕。 艰难的迎着气流,她转头望向藤本。他张开四肢像只自由飞翔的大鸟,脸上浮现出惬意舒适的神情,气流吹拂下面部皮肤像波纹一样涌动,她从未见过藤本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该说完全想象不到啊。 我们做点有趣的事吧……感受一下接近死亡的愉悦。 前一夜,藤本望着大海突然说出这句话,声音依旧低沉而沙哑,却不复以往的空洞冷漠。花泽注意到他话里的字眼,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尖叫稍微缓解了恐惧与亢奋,感觉到嗓子火辣辣的疼,她终于闭上嘴,并听到耳边传来藤本冷冰冰的声音:“吵死了。” 说完这句话,藤本毫无征兆的松开花泽的手腕。 这一瞬!花泽瞪大双眼,巨大的无助感铺天盖地袭来,大脑彻底空白! 不…… 这种无助孤独的心情她曾清清楚楚的经历过,那是遥远的上一世,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恍惚间合眼睁眼,看着面前一张张悲痛留恋的面孔,一声声啜泣,令人真真切切体会到生命的孤独。死亡是黑暗,虚无,冰冷,生前感受到的全部被缓缓流逝的时间碾碎,再无意义可循。 第一次因心脏的跳动感到庆幸。 望着扑面而来的大海,毫不犹豫的拉开降落伞,一阵巨大的牵扯力止住了跌势,目不暇接的风景变得缓慢,剧烈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平息,终于能够欣赏开阔的景致,风声在耳畔隐隐呼啸,因激动而通红的脸颊感受到微凉的风极速掠过。 劫后余生的愉悦感一阵阵冲击着大脑。 被藤本拉着跳下来的怒气也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终于降落金色海滩,一股脑拆卸掉降落伞,也不理会海滩上聚集的欢闹游客,等藤本以一种无比悠闲的姿态单膝落地,气势汹汹的冲上去挥拳。藤本轻松一歪脑袋躲开,从高空回来又恢复了阴沉冷漠的脸色。 “敢拿着炸.弹来找我同归于尽,现在居然怕死。”藤本摘掉降落伞的绑带,拍了拍衣服上勒出来的褶皱,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恶心的东西粘在身上拍不掉。 花泽一拳打空,气急之下反手一巴掌“啪”的落在藤本脸上,怒不可遏的咆哮:“提前告诉我一下会死吗?” 结结实实落下的一巴掌,震得手腕生疼,花泽下意识的做出防备,藤本是那种挨一巴掌还两巴掌的人,但这次她意外了。藤本只是抽动一下嘴角,神色不悦的越过她往前走,不耐烦的低声骂了一句。 直升机紧跟着降落,扬起的沙子引得沙滩上的游客怨声载道。淅川般野猫着腰跳下来,踉踉跄跄几步,急忙冲到一棵树下吐的昏天黑地,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威严气势。 花泽强撑着发软的腿从淅川腰间夺过枪,奔跑追上大步离开的藤本。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过青春活力,沙滩上的人都只是略瞟一眼就继续各忙各的,完全没把枪当成真的。 “站住!跟我回去!” “你太慢了。” 藤本彻底无视抵在腰间的枪,抬手敲了敲她的防护头盔,冷冷扫视马路上悠闲的游客与来往的车辆,等看到疾驰而来的黑色越野车,不由分说的夺过枪,大步迎上去抬手就扣动扳机! “砰!” 车胎瞬间爆炸! 黑色越野车顷刻间失控冲出路边围栏,几名游客被撞飞,车头凌空而起装上一棵树,擦着树皮缓缓倒栽下去,深深陷进沙子里。 马路上顿时陷入混乱,尖叫声四起,人们匆忙奔跑围聚而来想要救援。 黑川花泽怔怔的看着藤本迎面而来,他一手插兜一手晃荡着手中的枪,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如泉水甘甜的微笑! 这一刻,他仿佛汇聚了全世界的阳光! “不亲眼见证地狱,怎么知道自己活在天堂。”他凑近花泽,在她耳边愉快的低语,顺便把枪放回她手中。 藤本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如同一个对着漫天烟花兴奋不已的天真孩童。 他的眼眸纤长漂亮,深棕色瞳纹熠熠发光。 他的声音阴冷沙哑,传入耳中的时候似来自永恒孤寂的寒冬。 他的不屑用子弹结束她的生命,暴戾嚣张的举动仿佛带有与生俱来的威压。 烈日蒸腾着渐渐炎热的温度,海浪的喧嚣犹如另一个世界的浮华,在那不远的马路边匆忙紧迫的救援人群传来高声指挥,但对死去或即将死去的人来说根本无济于事,围观者脸上挂着不忍直视的同情哀愁,有目击者愤怒的伸手指向这边,却又因犯案工具的威胁不敢上前。马路上依旧有车辆漠然经过,不少游客已经仓皇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好一出众生相。 黑川花泽低头看看手中的枪,全身莫名颤栗,却又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差点因藤本的影响造成某种冲动。 某一瞬,藤本真是个令人痴迷的男人。 黑川组的车姗姗来迟,淅川般野虚脱的爬上副驾驶,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打电话让人处理这次的事故。 花泽上车后摘掉跳伞的头盔和挡风眼镜,摩挲着冰凉的枪沉默不语。坐在身旁的藤本恢复了令人压抑的沉静,望着窗外出神。 最近感觉……越来越理解藤本了。 “纹身……”等淅川般野打完电话,花泽突然轻声开口打破车内的沉寂,略一停顿,转头注视着藤本,“我的纹身还没完成不是吗?” 居高临下的口吻,傲慢的眼神………藤本凝视她许久,像在思索,像在审视,微眯的双眼弥漫出极其危险的欲望,嘴角随之勾起。 这个女人,总算变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