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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展昭居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一个学期了。    一个学期就是半年。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谈个有时间限制的恋爱,听起来就是个很渣的事情。展昭也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承担责任,向来就不是轻松的事。展昭从一开始就明白,但他从没有这么不安过。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可是他纠结了。    展昭经常这样。他会毫不犹豫地做选择,但还是会像普通人一样纠结和不安。这种感觉他尝得很熟悉了,就像每天早上待漏院的胡饼一样熟悉。    舒扬的工作越发如鱼得水。初中部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漂亮老师”有多漂亮。甚至还有一个初中的小男孩偷偷给舒扬送点心。虽说舒扬对师生恋不是特别反感,但是对于这等小屁孩的单纯迷恋她还是需要正确引导的。于是和小屁孩谈了一节课的心,终于把小屁孩说的眼泪汪汪:“老师,你等我!我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舒扬:……    展昭:……    女朋友魅力无限,但是我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儿呢?    期末复习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不得不说现在孩子们的压力也着实很大。连带着舒扬一个小小的科任老师都忙的脚不沾地。若只是忙也就罢了,可惜舒扬这种语文老师向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从小学开始,孩子们就被洗脑“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歪理。    初中也就罢了,只是那句“不好好学语文以后连理科的题都读不明白”实在让舒扬不好受。然而其他的语文老师就指着这句话活着呢,倒让舒扬无计可施了。    舒扬抱着一堆无字天书回家,脸上的表情分外可怕。    孩子们倒是苦着脸:每天晚上十一点多还写不完作业,语文作业实在是没时间写了。    舒扬确实说过,没时间的话,语文可以拖一拖,但吃饭睡觉务必准时。她也是念过初高中的人,知道时间有多么紧。但是面前摆着一摊空白作业,她心里也不好受。    展昭切着面条,笑道:“怎么?孩子们没好好做功课?”    “是根本没做。”舒扬便说了原委,“我也知道他们辛苦,但是你看看,这一字不写,我心里也好够难受的了。”    “你怎么不往好处想想?”展昭笑了。    “这还有什么我能想到的好处不成?”舒扬瞪着眼睛道。    展昭一边烧水,一边切菜,“至少,孩子们把你说的话当真了。他们相信你,不是么?”    舒扬翻了个白眼:“我和他们说这等好事,他们绝对全当做金口玉言,和接圣旨似的,这帮孩子,鬼精。”    展昭也便笑笑,“骥儿也是如此。哪个孩子还不调皮几年呢?便是你我小的时候,不也会爬墙上树调皮捣蛋么!”    “我一向乖巧,你可别诽谤我。”舒扬撇了撇嘴唇,飞了一个白眼。    展昭笑道:“是是是,舒娘子向来乖巧温柔,女工针黹无所不会,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娴雅淑惠,端敏纯和,谁人不――”    舒扬一脚踹上展昭的大腿,“腹诽妻子也是要遭雷劈的知道么?”    “雷不劈我,只有你会踹我!”展昭拍了拍自己的腿,坐到椅子上,“踹疼了。”    “真是。我才多大的脚?”舒扬站起来系上围裙,“展大爷您坐,我去炒菜。”舒扬其实什么都会做,只不过生性就懒惰,展昭又是全能型的男友,她自然而然就越来越懒,不过她向来心灵手巧,好久不做菜也不显得手生。    展昭瞄了瞄舒扬的脚。舒扬的脚很白,但是她的脚怕闷,夏天一定会穿凉鞋。她又不爱保养,所以那一双白嫩的脚上痕迹明显。    古代女人的脚最是金贵。唐宋虽然没有太多女人裹小脚,但是除了渔家女子或是吃不起饭的人家,是没有女人肯把自己的脚露出来的。所以展昭总是看舒扬的凉鞋、高跟鞋不顺眼,恨不得把那双舒扬最喜欢的,据说好几百块的凉鞋给扔了。    展昭喜欢看女人穿绣花鞋,但是他不喜欢女人缠足。宋仁宗年间已经有人给女孩儿缠足了,当然宫廷里的多,大户人家的也不少。来到现代,他也看了什么“三寸金莲”的故事,只觉得恶心。    好好一双脚,缠成那个鬼样子,尖的和竹笋一样,有什么好看的,纯属是变态。而且这种陋习居然是从南宋开始的,自己的国家都覆灭了,这帮男人居然不思报国,还有心思让女人缠脚以供~淫~乐???    不过展昭是个要面子的人,虽然他知道舒扬肯定对这些事情知道的比他清楚,而且也肯定看不上南宋的那几个缺心眼皇帝。但宋朝人是自己人啊,他不能说啊。    但是今天展昭忽然注意到了舒扬的脚。    吃罢饭,展昭收拾了碗筷,和舒扬坐在一起看书。    近些日子展昭已经开始看外国作品了。从《西风颂》、《复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到现在他手里的这本《钦差大臣》。优秀的文学作品是无国界的,因为里面的现象和道理放之四海皆准。展昭自然也从《钦差大臣》这本书里看到了大宋当时的场景。    按展昭的话来说:“与通判出京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那是个假大臣让人觉得更加讽刺罢了。宋朝,大概也没人敢写这样的话本子。不论什么时候,皇帝看到的,必是太平盛世。这就搞笑了。    展昭在这里呆的越久,就越觉得大宋没那么好。其实这是难免的。展昭是武人出身,本来就没那么在乎纲常伦理,也看不起官场那一群缺心眼。所以他看到现代的种种不同,虽然诧异,却并没有那么反感。    他越来越明白,他刚到这里的种种不适,不是因为这里不好,而是时代限制了他的想象。他已经不会觉得自卑或者不悦了。毕竟千年过去,他们的后代终究是历尽千辛万苦,跳出了藩篱,赶走了强盗,越过越好了。他难道不应该高兴么?自然是应该高兴的啊。    不过展昭更明白,不管这里多好,都不是自己家的。大宋――才是生养自己的地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不是他能适应的地方。舒扬,也不是他能拥有的姑娘。就像蝴蝶夫人,如果那个美国将军没有抛弃她,她也许就不会被写进歌剧。    他宁愿舒扬不要做蝴蝶夫人。不管怎么说,自杀或是凄苦一生,都不是好的结局。    展昭抬起眼睛,看到了舒扬的发顶,“黑头发长出来了。”展昭告诉她。    “嗯,找时间再染一下。你说什么颜色好?”舒扬笑眯眯的问,“我觉得亚麻色和焦糖色都不错。”    “黑色好看。”展昭回答的很笃定。    “你觉得我染头发不好看嘛?”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不是很美?”展昭摸着舒扬的头发。舒扬的头发本来很好,又黑又亮,烫染之后也还可以,并不显得杂乱没营养,所以展昭摸着也不觉得手感不好。    舒扬干脆躺在展昭怀里玩手指头,一边撒娇道:“你这个人啊,不会背诗就别背。咱们现在谈着恋爱呢,怎么就不背点好诗。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你上了青楼,那我得多么伤心啊……”    展昭听她胡乱扯~淡,一把拍在舒扬脑门上,皱眉道:“我什么时候去过青楼?你少污蔑我!”    “没去过?”舒扬挑眉,“我怎么听说――”    “听谁说?”展昭不怒反笑,“左右你们这里的人就是会随便毁坏别人名声。把那些戏说传的不成样子,便是好人也给说成坏人了。”    舒扬也不害怕展昭翻脸,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哼哼道:“人不是向来如此吗?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谁也不知褒姒、妲己、飞燕、玉环是不是真的红颜祸水,还是给皇帝背锅了。中华上下五千年,女子背了那么多黑锅,偏你们大男人让人说两句就不行。也没说你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啊,说你去几次青楼还把你委屈成了这样。怎么?还怕你自己吃亏啊?”    展昭竟然让她说的哑口无言。磨了半天牙,才恶狠狠道:“任你巧言善辩!展昭只不认便是了!也不怕你诽谤!”    “你早这么乖不就好了。”舒扬打了个哈欠,“有点儿困了。”    展昭道:“你先歇一会儿,不可睡沉了,要么晚上睡不着,明日白天又该困了。”说完就去给舒扬拿毯子。    舒扬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十五,于是舒扬就开始刷微博。展昭从来不会看舒扬的手机,所以他还以为舒扬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五分钟过去了,舒扬的眼睛还死死地看着手机,他便凑过去问:“出什么事儿了么?”  “吓死我了!我刷一会儿微博嘛。”    展昭瞥了一眼,“不是困了嘛?还不歇一会儿?你这是看什么呢?”    舒扬正刷着某位女明星新拍的写真。香肩玉臂,杏眼朱唇,再配上大白腿。展昭只看了一眼就别开眼睛,“你看的什么东西,快关了!你平日的衣服都是从这上学来的?”    “什么呀,你说啥呢?”舒扬继续仔细观赏。    展昭便上来抢她的手机,“男的女的你都看,有甚么好看!也不看看你那眼睛,五米之内人畜不分,还看这个!觉也不睡了,就光看这些就精神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