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的她,是这般的变貌失色,一改之前的活泼性格。 “没……没什么,感冒而已。”她边走过来边说,却看起来很虚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哦,那我帮你煮点姜水吧?” “不用了,吃点药就好了。”可她看起来却是十分难过的样子,而且脸色也很不好,白的好像张纸。 “那你多喝点热水。” 她牵强的对我笑了笑,以示感谢,可这太微不足道了,比起她为我做的。 “那我先上去了,你早点休息。”我虽然放心不下她,却又不知该为她做些什么,我实在不会关怀人,也只好回去了。 “尚……” 我听到了苏珊的呼唤,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我立刻停下脚步。 “苏珊,你有事么?”我走回去,问她。 天啊,她实在憔悴极了,这还是白天能说能笑的苏珊么? “你看起来好虚弱,苏珊,应该让陆长亭带你去医院。”我握着她冰凉的手说。 “不!尚小姐,不能让长亭知道我病了。”她看起来如此的压抑、痛苦,甚至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苏珊?”我紧锁眉头,十分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虽然我们只认识一天,但她是个非常好的人。 “尚小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把我病了的事情告诉长亭。”她一只手握紧我的手,祈求道。可以看出,他视陆长亭如儿子。而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病危的母亲,希望儿子不要为他担心,而祈求我为她隐瞒。 “你那告诉我,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我真是担心极了,我努力不让自己联想到什么绝症。 她看了看我,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可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是……淋巴癌,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她低下头,哭着说。 我好想过去抱住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迈不动步。我感受到我的心在和她一起碎着,眼泪也哀伤地流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她带泪的脸上,硬生生挤出笑容来,“都这把岁数了,多活一天算是赚一天。其实太太走的时候,我就该和她一起走的,可我……我放不下长亭,太太把他交给了我,可我……”说起陆长亭,她又痛哭了起来。 我终于走上前,抱住了她。她依偎在我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我也泪水不止,想着这样一个好人,怎么就得了绝症? “你不要这么绝望,也不要想着放弃,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我抱紧她说。 相信我,我没有诓哄她,我说的时候,我心里是相信奇迹的。 她挣脱开我的怀抱,抽泣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是不想我伤心,但我知道这是什么病。”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可我就是放心不下长亭。” “苏珊,不要总是忧心这件事情,它会让你更痛苦。再说,长亭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很成熟的,他比任何人都能照顾好自己。”我强调。 “不!你不了解他!”她凝视地看着我,“他虽然不是小孩子,可是他……”她眼神透着绝望,“尚小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 苏珊带我去的地方是地下室。 还没有下完楼梯,我便感受到了地下室的寒冷。我有些瑟瑟发抖,但并不打算回去取衣服。 到了地下室,果然,这里很不寻常,但又在情理之中。 最吸引我注意的就是中间被白瓷砖砌成的一个类似于浴池泡澡用的池子,我相信它的长度肯定不会短于两米,虽然地下室的灯光比较暗。说它不短于两米,是因为池子里浮着一具身高大概有一米八的男尸和一具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五左右的女尸。陆长亭是用药水浸泡他们的,以防止尸体腐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水,但却刺鼻的很。 面对眼前这一切,我是有一些吃惊,但却没感到怎样的害怕,反倒苏珊十分吃惊我此时的平静。我想苏珊第一次见到这些的时候,一定吓得半死。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我,居然不怕这些。 “他还真是够专业,居然还做人体解剖。”我边走边说。但当我见到池子旁边摆放的皮面单人床时,我不禁觉得好笑。因为那床绝对像澡堂子搓澡用的床,再结合这池子,真是有趣。但我努力克制自己没笑出来,不然苏珊会以为我精神不好。其实我只是见惯了活人的狰狞面孔,所以相比之下,活人会比死人恐怖。 “是啊,他的确很乐意研究这些。”苏珊裹紧她的披肩说。可以感受到,苏珊很是不愿意来这里。 她带我进到里面。这一路上,我看到很多比较有趣的东西。比如靠墙摆放的许多布条,各式各样的,纷纷挂在一个简易的铁架子上,大概有上百种的数量。还有一个破旧的铁柜子上面摆放着各种鞋底,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苏珊步伐很快,以至于还有好多有趣的东西我没有一探究竟,但很明显她不想在这池子周围多逗留。 她继续带我往里面走,直到走到尽头,一个巨大的书柜面前。她回头看了看我,然后伸手在一个对着她脸的一个间断里。她手掌朝上,用手指肚朝上按了一下,这书柜便如翻书一样打开了,随即展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个暗室。 可当这暗室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一股紧张的气流从我身上窜起。没错,它让我想到了曾经囚禁我五年的那个屋子,只是这里更“高端”一些,条件好一些。这里更像是战争年代,军统的审讯室。墙上挂着的是琳琅满目的工具,它们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个都很锋利。有各式各样的刀子,还有类似于锯的东西,还有许多奇形怪状,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它们差不多占了一整面墙。中间有把椅子,上面专业性地带着手铐。□□是最令我感到意外的。这个要如何搞到?中国不是禁止买卖和持有枪支的么? 我举步艰难地站在门口,没有和苏珊走进去。 陆长亭怎么会有这样一间屋子? “你不打算进来么?”她问我。 我摇了摇头。 苏珊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像是个即将要被严刑拷打的□□员。 看起来她是要回忆往事了。 “长亭的原生家庭并不和睦。”她的目光有些空洞,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好像画中哀伤的妇人,“他曾经有个未出世的妹妹,可却因为他爸爸在外面沾花惹草,使得外面的女人间接害死了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你无法想象,长亭多么期待自己能有个弟弟或妹妹。”苏珊痛心地流下眼泪,“老天怎么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经历这些?”她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很快,又再次陷入回忆中,“那天下午,雨下的很大。太太真不该接那个电话……电话是外面的女人打来的,太太因为受到了刺激,不幸摔倒在地,那时太太已经怀孕五个月,是我没有照顾好太太……”她又哭的伤心极了。 “所以,孩子没有保住?”我虽然不明白这个故事和苏珊放心不下陆长亭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但我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故事当中,也十分好奇。 苏珊长叹了一口气,又哀伤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