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五月正是春末夏初少了分春浓时凉意绵绵,多了分夏日带来的温暖与慵懒。学校里的晚樱谢了但愧花开了开满整遍校园,那是白茫茫的一片,风一吹,宛如浪潮汹涌,将洋溢在半空的清香直直冲到面前。
阮糖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那个闷热又昏暗的夜晚,天空被沉沉黑云盖住看不到一颗星星,她坐在后座看窗外,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然后一道白光闪过,她下意识闭上眼只不过刹那之间,浑身剧痛袭来,面临死亡的恐惧渗入血液她觉得一身的血都停了。从前所有能活动的关节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轻轻动一下手指,仿佛有万重高山压着她喘不过气,脑子里的意识逐渐被疼痛抽去她哑着嗓子唤了两声“救命”便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力气支撑自己。
醒来后等待她的是爸爸的死讯。阮糖的世界,从此天崩地裂。她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朝朝暮暮,皆死气沉沉。
她曾以为,也就这样了。可谁知道半路闯进来一个钟停,那些平日里只在眼前一晃而过的事物,突然就鲜活了起来,曾经的麻木与崩溃仿若隔世,仔细回想,只剩下一缕浅浅的酸涩,以及更多枯木逢春后的沉静。
阮糖和钟停的交往也有一月有余。
这事早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只要他俩同时出现的时候,总有着无数双眼睛严严密密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以此妨碍这些人对这场感情的分析与判断。
虽说大部分都是以抠糖吃为目的,但少不了有人持有“钟停是谁?钟家宠爱有加的小儿子,身披光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和路家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养女有好结果,你们在想屁吃!我赌高考过后这俩必分手”这样的想法。
但后来,无论是抠糖的,或者是等着看分手大戏的,都逐渐佛系。刚开始的一腔热情全被消磨殆已,糖不想抠了,分手大戏也不想等了,甚至有种听到阮糖和钟停这两个名字就头秃的感觉。
因为他们挠破脑壳也没能发现,这置身于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他们交往前和交往后到底有什么不同?
那种腻死人的甜蜜呢?
张口就来的情话呢?
不经意间突然流露出来的浪漫呢?
没有!全都没有!
钟停还是那个臭屁的钟停,阮糖还是那个无论怎样都在将就钟停的阮糖。走起路来也是一前一后,钟停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挡阮糖前面,模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得。你要问牵手?不存在的。
就算小学生谈恋爱也不是这样谈的啊。
想要抠糖吃的一众姐妹快疯了,建了个群专门讨论“钟停和阮糖今天有像情侣一点吗?”然而每天都是失望而归。
不过隔壁抠糖苏栗栗和强大的姐妹舒服了。看着自家的两个崽,她们露出满意的姨母笑。虽说青涩就青涩点吧,可咱家进度快啊,别说经常能看见他俩牵个小手什么的,之前还有小姐妹说远远的在秋叶林里看到了苏栗栗飞快的亲了强大的脸,强大捂着脸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对比钟停和阮糖两个呆比,苏栗栗和强大简直是对情场高手了。
而这俩当事人永远都处于状况外,依旧谈着他们那不甜不蜜的恋爱,空有“情侣”的虚名,该做的事却一样不干。
连苏栗栗都看不下去了,有一天问阮糖:“糖糖姐,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阮糖不解其意,还很奇怪:“知道啊。”
苏栗栗被她这句理所当然的回答噎了半天:“可是……可是谈恋爱哪能是你们这样谈的啊……”
阮糖更奇怪了:“我们这样很好啊。”
苏栗栗又被噎住,但本着自己恋爱甜蜜幸福也想让别人恋爱甜蜜幸福的原则,还是想方设法地组织语言开始劝说:“你们这样是很好没错,但你们现在这样根本不是谈恋爱的那种好……嗯……怎么说呢……啊啊啊啊啊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究竟来,还好旁边的姜茶及时给她做了补充。姜茶道:“虽然你们很重视对方,但感受不到男女之间的喜欢。”
阮糖和苏栗栗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姜茶,对于她突然插入这个话题感到强烈违和。但反应过来的苏栗栗瞬间找到一拍即合的点:“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阮糖听得迷茫:“有什么区别?”
苏栗栗道:“这当然有区别啊,区别大了去了,完全就不是一回事,总之就是……姜茶你来说!”她说不到重点上,转而将话语权交给了姜茶。
姜茶合上试卷,面色认真。阮糖想起刚认识姜茶时,这姑娘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虽然自打告白后再也没听她提起过,但一定很难忘掉吧,所以才在提起这种事的时候,连眼睛都带着郑重。
姜茶问道:“你靠近钟停时,会觉得脸很热,心也跳得非常快吗?”
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活像个询问“你吃了凉的时,会感觉肚子痛,头也跟着疼吗?”的主治医生。
阮糖摇头。
苏栗栗急道:“这可不行啊糖糖姐!谈恋爱哪儿能不脸红心跳的啊,别说是靠近,我每次光是想想阿大,心就跳得可快了。”
她二话不说抓起阮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前,又说:“不信你摸摸,是不是跳得可快?”
阮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