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件事避不过,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丝毫谈不上高尚,却必须要做,而且要重复一生,不敢偷懒,也不允许厌烦。他们没有钱,去不了饭店和旅店。走到哪里睡到哪里,支个棚子铺点草,这对九爷来说轻车熟路。食物主要靠两种途径获得,一种是自己找野菜、野果,抓小动物,还有一种是乞讨。乞讨是九爷的专业,竹小新鼓励他做好这份工作。而九爷似乎真不同于一般叫花子,对乞讨比较排斥,最近还老提什么“尊严”之类的生僻词语。竹小新开导他,在镇里乞讨叫要饭,边走边乞讨叫化缘。是非常有尊严的一项活动。还能给别人积累功德。是一件善事,应该尽可能多做,至少一天做三回。九爷听后深受鼓励,眼神大放光彩。竹小新放心了,以后如果去到有人家的地方,早中晚饭不用发愁了,倘若九爷积极性一高涨,说不定连夜宵也有了。 野外捕食的工作,竹小新主动提出担当主力。速度是主要前提。九爷岁数大,不适合这些体力劳动。捕食的主要对象是那些打得过的小动物,这些动物跑得非常快,害怕人,见到人就逃跑,想追上它们也得跑得快才行。还有些动物见到人不逃跑,甚至朝人跑,那就需要人逃跑,想不被追上也得跑得快。竹小新还用木叉和皮筋做了一个弹弓,主要用来打鸟和知了。九爷夸奖他小小年纪不是光靠蛮力,也懂得智取。竹小新推辞掉这份荣耀解释说,假如一切事情都能靠蛮力解决,他才懒得用什么方法,做弹弓不是因为鸟的速度快追不上或追起来耗体力,而是因为它逃跑的方向没法追。 二人顺着乡村小路一直走,越走越荒凉,许久不见人烟,比蚂蚱大的动物也几乎没见过。又走一段,来到一片废弃的采石区。有许多被开采过的痕迹,大都不深,开采到一半搁置,看起来千疮百孔,像人脸上的布满疤痕。各种机械设备生锈腐蚀,俨然已报废很久。平面部位被尘土覆盖,凹槽里积有尚未蒸发的雨水。一个个丑陋残破,歪歪斜斜坐或卧,像是被随手丢在那里。不远处还有一个不知是何用途的铁架,高有二三十米,同样锈迹斑斑。竹小新顺着铁架往上看,在顶端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圆点。盯住不放发现,那黑点似乎还会动。 竹小新说:那是个人吗? 九爷说:看不清,问问。 竹小新冲铁架上喊:你是人吗?! 黑点说:你他妈才不是人。 竹小新说:对不起,我看不清,你在干什么? 黑点说:老子在跳楼。 竹小新说:哦,打扰了。 然后对九爷说:是个人,走吧。 九爷说:你应该阻止他。 竹小新点点头,对黑点说:说到跳楼我就不得不打断你一下了,你脚下的东西叫铁架,不叫楼。 黑点说:我愿意这么叫,你管的着吗! 竹小新说:我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聊天,咱们走吧。 九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忍耐,忍耐。 竹小新说:如果你想跳楼,你得去城里,城里有楼。 黑点说:少废话,赶紧滚! 竹小新说:他同意让咱走了,走吧。 九爷说:让我来。 还没张嘴,黑点先说话了:老杂毛,你也滚开! 九爷一下子怒了,对竹小新说:我看起来很老吗?! 竹小新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九爷说:不走,我要亲眼看着他跳下来! 竹小新急忙扶住他,说:九爷别生气,咱坐下看。 九爷点点头,两人席地而坐。 竹小新说:要是有包爆米花就好了。 然后问黑点:你为啥要跳铁架啊? 黑点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