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自然担心。”
“你果然担心那只饕餮,就如我担心我的九尾狐。”
少年却认真道:“我是担心战神殿不能慎重对待,有去无回。”
“哈!哈!”
傅和斯发出两声干笑,以他对他这个九弟傅北的了解,权当对方是在佯装镇定,心里慌得一批;求胜至此,势必争强好胜。使得他非常想要探究一番,傅北的镇定究竟能维持到什么地步。
傅和斯重新将斗兽棋归为原位,“来吧,继续。”
“这一次我不再会分心。”
少年面无表情,眉目间终于有了几分兴味索然,“但愿。”
不知过去多久。
傅和斯眼见棋差一招,再度没什么优势可言。
“九弟,你对你的异兽实力自信是好事。”
话锋一转,傅和斯意图打断对方思路,“但你可听说指使异兽行凶的是国公府小小姐,倘使战神殿最先拿她下手,异兽实力势必会被限制。”
“先别反驳,让我猜猜你的饕餮怎么会听令于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
不需目睹,仅凭道听途说,傅和斯略沉吟,竟能猜出大概,“贪吃如饕餮,为吃食必能跟随其左右。它自认为找到了长期饭票,是不会丢下它的饭票不管的。如果战神殿最先拿捏住小姑娘,不费吹灰之力,哪怕那只饕餮有通天之力,也是困兽。”
少年不言语,好看的眉微微皱。
小蠢蛋实力如何,他是亲眼见过的。她的体质很奇怪,没有丝毫攻击性可言,唯独能依傍的便是某种不稳定的秘术反制。对付战神殿围剿,总不能指望极其不稳定的秘术反制,倘使对方不使用灵力呢?
“所以战神殿根本不会,也不需要出动什么将军,只需要派些个小喽啰,也能完成殿主口令生擒活捉。”
傅和斯很笃定自己通盘猜测,“让我再想想,捉到国公府的小姑娘和异兽饕餮,以战神殿过往行事风格会怎样处置。最好的可能是落进殿主手里给个痛快,最坏的可能……”
“分殿殿主可都是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他们只需要将言行逼供的手段一一在小姑娘面前,择几个囚徒示范一番,恐怕熬不过第五种,小姑娘必将交代出异兽原主。第一个被牵连的就是你,傅北。”
“他们围剿异兽做什么,该不会真的是——不求回报,为了主持人界和平吧?恐怕不然。只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取异兽精血魔核为自己修炼,想想……如果战神殿再多十几名突破天境后期的将军,他们还会保持中立么?我们在下的只是盘小棋,别人在下的……”
傅和斯目光幽邃,“可是盘大棋。有战神殿的存在,不出十载,两界必大乱,生灵涂炭。”
少年淡笑,仿佛丝毫不被影响,“既然你如此有远见,何不说与青帝,也好教他为你改观,给予厚望。”
“九弟——”
傅和斯顿了顿,给足了时间,少年始终不肯承认放下身段唤一声哥。
傅和斯将手里余棋丢回筛盅,“不论你信与不信,他日战神殿都将崛起壮大。两界大乱,单凭你我各自为盟是没有生路可言的。与其讨好青帝,做一个他眼中的好儿子,做一只会听话的狗……不如自己做能发号施令的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到头来能将命运攥在自己手里的,也只有一个。”少年平静道。
“如果有那一天……”
傅和斯沉吟良久,给出承诺,“我可以让步与你。”
少年似乎是信了这样的说辞,波澜不惊,“但愿。”
“话已至此,你居然,居然还是不相信我。”傅和斯一把捂住心口,面含嗔怪。他生得有几分书卷气息,英气逼人,青稚脸庞很是显小,虽已近弱冠之年,做一些体态夸张似女子的扮相竟也不显违和阴柔,“九弟,你这样让我好不伤心。”
说着,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怀抱里的九尾狐借机伸出罪恶之爪——偷棋。
因为少年毒舌它有狐臭,九尾狐很是记仇,伸出毛茸茸的爪爪,摸着摸着一连偷去了好几枚。它偷棋子的地方也很精准,每一步都是险棋,如此原本败局扭转。
“九弟,我是不是你最敬爱的兄长,你怎么不说话?”为掩人耳目,傅和斯拔高音量。他暗暗点了点九尾狐的脑袋,示意它偷得差不多了。
少年敛下眉眼,静若磐石。
很显然的,少年已经被战神殿剿杀令搅乱了大半思绪,完全没有发现丢失的斗兽棋已使他落入不可逆转的败局。
求胜心切强如傅北,敛下眉眼看到自己败局已定,竟还是不肯让步,执意尝试。
傅和斯眯了眯眼,仿佛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在疯狂干扰对手思路。他执子落,下了步大棋,“我算着,战神殿的喽啰,这会儿应该快到帝都城郊了。”
少年皱了皱眉,微不可闻。
傅和斯再接再厉:“来个赌注吧,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猜小姑娘要落入分殿殿主手里,就不知道具体是哪位……”
“我输了。”少年终于沉不住气,将斗兽棋全盘推翻,“失陪。”
“别急啊九弟,喝杯茶再走。”
少年像是恨不得自己能够暂时失聪似的,走得愈发快,随着傅和斯贱兮兮的声音愈发高涨,少年几经爆掠而去,化为残影。
残影消失之处正是帝都城郊。
傅和斯难得赢一次,毫不掩饰喜悦神采。尽管手段不光彩,他也不是拘于小节的人。赢了就是赢了,赢家注定只有一个。他这个九弟啊,还是嫩得很。
“看样子是代我们去截断战神殿了,你安全了。”
九尾狐探出脑袋,听得安全了,很是附和地点点头。
傅和斯悠悠将它捏在爪子里的‘赃物’一一摆回棋盘,带着几分浓重好奇,煞有兴味,“你猜他是想借此拉拢国公府一脉,还是只为了保全自己。”
小狐狸点点头,又摇摇头,甚是分辨不清状况。在它看来少年和主人以兄弟相称,亲如手足,但看起来又不太像。
“国公府家小姑娘,看来挺有意思。”傅和斯揉了揉它的脑袋,目光宠溺,口吻却是冷的,“战神殿的爪牙,势必得有去无回,反之,麻烦无穷无尽。好在我这个九弟,也不是会心慈手软的人,由他去也不用再暴露我们。”
与此同时。
城郊一间佃户正忙着赶在夕阳西沉前赶着群鹅过染溪,吃对岸嫩草。
“老人家,老人家!”
佃户耳背,好容易听见,只见对方一行五人,不知客从何来,但可以分辩衣装饰物皆非伽马帝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