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凶。”
被她接二连三说凶,苏玙陷入短暂的反思:有那么凶吗?
她不欲继续这个话题,省得小姑娘再说出什么让她难以招架的话。平生第一次遇见这么娇柔的小祖宗,她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你到底怎么从江南走来的?”
“被不同的好心人领来的。”说到这,薛灵渺用很真挚的口吻赞叹了景国的风土人情、国泰民安。
看着她的脸苏玙大概懂了,好吧,的确够幸运的。凭着一副绝美容颜和柔弱气质,路途接连遇到好心人伸出援手,听起来真教人后怕的,万一出点事……
“啊,疼……”
不小心力道重了,小姑娘失声轻呼。苏玙歉疚地看她一眼,眉心微拧:“边城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的人,狠着呢。”
察觉她手上动作慢慢变得轻柔,薛灵渺眼睛弯弯:“我不怕,阿玙会保护我。对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哪怕是敷衍,也听得人很满足。
“好了,再晾一会就可以放下了。”苏玙随手将药膏放在一旁的红木桌,转身的功夫得到少女甜脆脆的道谢,她问:“想吃什么?我去买。”
“和阿玙吃一样的。”
“那你可别后悔。”苏玙转身就走,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结果便是小姑娘被又酸又辣的晚饭好好整治了一顿,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好了,不能吃就不要吃了。”苏玙撤了她手边的餐盘,端出提前备好的另一份饭菜:“呐,尝尝?”
她从身后握了小姑娘的手,领着她执筷。尝到家乡风味,薛灵渺惊讶地睁大眼,不吝惜地下了定论:“阿玙对我真好。”全然没追究之前的事,大气地让人汗颜。
“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好不好的?”苏玙不再管她,埋头吃自己那份。
入夜,星辰满天,晚风浸着些许冷,薛灵渺沐浴后披着外衫乖巧坐在竹凳,听着耳边嘈杂的声响:“阿玙,你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会?”
“罢了。”苏玙抬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细汗:“不弄好,我怕我明早起来见不到你了。”
这话听起来很有歧义,明知道她是在不客气地调侃,少女面若桃花,怯怯打趣:“原来阿玙这么想见到我呀。”
“荒唐!是你太麻烦了!我不把桌子搬出去,不把门槛磨平了,吃苦的还不是你?你吃了苦,倒霉的是我。小没良心的。”
她语气很恶劣,但并不影响这一刻薛灵渺对她升起的浓浓好感。爹爹为她选择的未婚妻,她很喜欢。这世上愿意在某一段旅程搀拉她的有很多,可能陪她一辈子的,从道义礼法来讲,就这一个。
闺房障碍物差不多要被搬空,她拄着竹杖站起身,认真朝未婚妻走去,竹杖敲在地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见她胡乱走动,苏玙脸一板就要训教,又怕人摔了,连忙迎过去:“过来做什么?”
“给你擦擦汗。”她丢开竹杖,估算着身高差单手搭在她肩膀,另一只手掏出帕子就要往苏玙脸上摸。
“错了错了。”苏玙猫着腰:“汗全在额头呢。”
薛灵渺恍若未闻。她擦得很细致,极力借着锦帕的格挡去描绘未婚妻的容颜,心里大致有了模糊的影,那喜欢又多了两分。
一直猫着腰很累,苏玙咽了咽口水:“你快点。”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对我胡作非为。
“嗯。阿玙,其实你可以直起身了。”
“直起身你方便吗?”
少女忽然笑了,她道:“我是目盲,不是手短。”
苏玙微囧,清了清喉咙身子站直定定地打量眼前人。似是怕她看不分明,少女上前半步,绣着小锦鲤的帕子再度唤醒了苏玙脸热的回忆:“你很喜欢锦鲤吗?”
“喜欢,我幼时养过一条很小的锦鲤,我在窗前发呆它就会很卖力的吐泡泡摆尾巴来吸引我的注意。水珠溅到我身上,我就知道它饿了,然后开心地喂它。”
心思何等单纯的人,才会因为鱼儿摆尾感到惊喜快活?苏玙怜悯地看着她,慢慢地,那怜悯又变作了惊艳叹服。
花香味飘在鼻尖,苏玙这会敢肯定香味是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真是比花还娇的女孩子,她忍不住笑。
“我……我一早就想问了。”薛灵渺轻柔地为她拭汗,内心忐忑不定。
享受着美人周到的服侍,苏玙懒洋洋问:“什么?”
少女唇瓣轻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阿玙看了我好久,我…我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