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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再晚些的时候,虞时乔给宋媗贞打了电话。  “送走你的老情人了?”  虞时乔不明白,“什么老情人?”  “你的邱。”宋媗贞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空出手来往小锅里下泡面,“看我站在你旁边的时候她赶紧过来说是你的好闺蜜,生怕我把你抢走了。”  “她…就是小孩子脾气。”  “哦。”宋媗贞想耸耸肩,发现这个动作有点困难,“对了,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安维弈说让我陷害计舒文。”  “陷害?”  “我有个计划你要不要听…”  “等等,我觉得这你还是跟他问问清楚,你知道要怎么陷害吗,要陷害到什么程度吗。毕竟人家以后是一家人,现在是闹点小别扭要你来嗯…处理一下,也不能做得太绝了是不是?”  电话里虞时乔那端静了静,“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宋媗贞又往小锅里打了个鸡蛋,“你先把自己的关系清理清理吧,你看你现在名声坏的,事情出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反而你很可能把自己陷入更复杂的关系中。”  “好吧,那我再去跟他谈谈。”  虞时乔挂了电话,拇指和中指夹住手机,一下一下地转着。  又过了两天,这两天真的是可以说很恶心了。经过上次那个肥学长一闹之后,那些富家少爷顿时都对虞时乔起了兴趣,纷纷抢着前来试探,更过分的是他们把这当成一种比赛,还有人自愿当专门的记分员。  积分规则如下:  虞时乔看一眼得1分。  虞时乔说一句话得2分(滚算1分)。  和虞时乔有肢体接触得3分。  被虞时乔记住名字得3分。  ……  还有定制的记分册,每一笔加分都要附加见证者的签名。男生们私下里称这个本子为“大事件记录册”。  也真是够无聊的。  无聊的不止高二高三两个年级,那些试探者中甚至还有入学没多久的小学弟。他们带着一脸初中生的稚嫩来搭讪虞时乔,面对他们她的脾气倒是出奇地好。  “听话,回去找妈妈吧。”  语毕还露出慈母般的微笑,俨然把他们当作还没长大的小孩儿。  好在这个情况在第二天傍晚就渐渐进入尾声,也是,这样怪异的事情该有人管管了。  这天课间,黎清快步在走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给他让道。他的视线锁定在前面散着头发的女生身上,小跑两步到她面前,一手撑在墙上,转身把她拦在胸前。  女生一愣,急忙收住脚步,右手迅速覆上手机屏幕。  那上面有发到一半的短讯。  “做回我女朋友。”不是询问,是肯定的语气。  虞时乔看他,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长相和从前一样没有变,但好像黎清从前不会这么荒唐,或者说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他明明知道自己和安维弈…  难道这又是安维弈的计划?  “嗯。”她点头,想从左边绕开。  黎清后退一步,再次拦住她。  “你就这么答应了?不问问为什么?”  冷风从大开的玻璃窗吹进,夕阳蛋黄般的光照在二人的鞋面,将白色染黄。  她拨开被风吹乱的刘海,看他,“为什么?”  “我喜欢你啊,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这两句话黎清特意扩大了音量,好让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人群中又传来窃窃私语,有人还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哦。”虞时乔木然地应答着,“你还有事吗?”  “跟我去个地方玩啊?”  虞时乔看了看手表,说:“哥们,你们班得天独厚可以早早放学,我还有一节自习呢。”  “翘课呀,敢不敢?”黎清冲她挑眉毛。  “不敢不敢,被老师抓住了是要扣分的。”  “跟我打个赌吧。”他收回扶着墙的手臂,手臂抱在胸前,“老师会知道你是跟我走的,并且你一点处罚都不会受。”  “就你?”  “赌不赌?”  虞时乔看他的样子,瞬间明白他脑子里又有好玩的事了,“不赌,我跟你走。”    “嗡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安维弈把来电挂断,喝光了塑料瓶中最后一口水,拿着空瓶在手里晃。  “嗡嗡嗡…”  手机又开始震。  二十秒过去,动静还是没有消停。他无可奈何地滑亮屏幕,眉头紧接着皱起。  “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抑制不住的兴奋,“到哪儿了你?快点快点,那么磨叽呢!”  “五分钟。”  那边再要说话听到的只是嘀嘀嘀的忙音。  四分半之后,安维弈拉开仓库大门,空调的暖气一下子袭来,把跟在他身后的冷气推在门外。  在干冷的室外走一圈,身上会有种淡淡的烟草味。  这是一个改装过的旧仓库,楼下是一张茶几几个沙发,楼上则是两排高配电脑,都安装着最时兴的游戏。这儿是黎清和安维弈的秘密基地。  “你可算来了,今天可有人陪咱们玩。”黎清趴在二楼的铁栏杆上,一手拿着汽水瓶,另一手向来人高兴地招手,动作幅度过于大,有几滴汽水溢出,从二层掉下,正滴在安维弈脚前。  安维弈顿住脚,冲他勾勾四指,“下来擦干净。”  黎清拿着纸巾飞快地跑下来,安维弈与他在楼梯上擦身而过,视线再向上,正好将电脑前的虞时乔收入眼底。  接着往上走,安维弈坐在虞时乔身后的沙发上,而她正盯着电脑入神,戴着耳机丝毫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黎清飞快地处理完,跑上楼坐在虞时乔旁边,摘了她的耳机。  安维弈挑了下眉,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亲热了?  “你俩就不用介绍了,自己人。”黎清指指虞时乔又指指安维弈,“没准你比我更了解他。”  虞时乔心里还记着安维弈和卢文葵的事,不过经过那天的思想斗争,心境已经平和了很多。  “你让他带我来的?”  安维弈往沙发里靠了靠,“嗯。感觉你最近有麻烦,他帮你处理了。”  “已经处理了?”她不懂,明明今天下午才刚打发走一批无聊的小孩儿。  “这个,看看。”  黎清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是博英八卦网站的新帖子,用来报道今天傍晚黎清和虞时乔重新定情的事情。  这就表明,虞时乔名花有主了,还是正大光明的。黎清是什么人,是黎氏集团的独子,黎氏虽然早些年遭遇了些坎坷,但现在也成为一股庞大的势力,更何况黎清与安维弈交好,得罪黎清就等于得罪了安维弈,安维弈现在说起来还不算可怕,可安氏集团呢?得罪了安氏集团,你还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吗?  有了黎清给她正名,以后那些没眼色的家伙都不会再像苍蝇似的在身边乱飞了。  虞时乔把手机还给他,瞥了一眼安维弈,“我知道你懒得管我。”  这话一说出口就让费尽心思的安维弈窜出一股火,“我怎么就懒得管你了,你看到的这个不是办法吗,是鬼想出来的?”  虞时乔仿佛就要跟他较劲似的,“这件事是黎清帮忙做的,把我公开了他以后怎么再去泡妞?”  “我知道你是气我没亲自帮你,你能不能想想,要是跟我扯上关系了计舒文隐瞒的事我还怎么让你去查?”  “所以你就牺牲黎清唯一的爱好,让他连点自主泡妞的权利都没有了?”虞时乔越说越激动,她满心以为会是安维弈把她救出来的。  “你怎么变得任性了?”安维弈皱起眉头,“好了别气了,下次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出现。”  空气一下子像要凝结,电脑还插着耳机,偌大的改装仓库里静静的,有点吓人。  “我能不能插一句?”黎清试探着看了看二人的脸色,“其实我也没那么爱泡妞。”  安维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刚才的事就算是翻篇了,他揉了揉眉头,说道:“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估计她也没料想到,她要知道就不会这么干了。”  “看到我被人调戏取笑还不够?这样她还不满足?”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黎清把虞时乔身边的抱枕扔到茶几上,自己坐进沙发里,“从前呢计舒文是学校里最热门的话题,现在你的热度在她之上,她肯定不高兴咯。”    他们几个又聊了一会儿别的就散了,虞时乔怕虞母担心,匆匆赶回家。今天刚好是周五,离邱蓁妤的拜访还有一天,虞母做好晚饭感觉有些累,便回房间休息了。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有时候心口疼,看了几次医生也不管用,正巧几月前虞父听朋友说起位名医,想去带虞母试试,看这病能不能看出点门道来。  饭刚摆好虞父的手机就响了,见是生意伙伴马上走到一旁接起来。  “这周末啊…这周我…我周末能去的,没问题。”  虞时乔经过,正好听到他那句“没问题”,她走过去,站在虞父身边。  “爸。”  她叫他,他却没搭理。  “爸。”  她又喊了一声,他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  “是,报表我下周就能给您交上,对那边我已经了解个大概,明天就去实地看看。”  “爸!”  她提高了音量,虞父转过身瞪了她一眼,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虞时乔生气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电话,立刻按下挂断键。  虞父没料到,手中突然一空顿时愣在那里,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抢回电话回拨过去,顺带掐住她的手腕。  “是是是,我这信号不挑好刚才断了,您放心我这就去,哎好,您忙您忙。”  虞父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恶狠狠地指着虞时乔的鼻子,“警告你最后一次,别给我惹事!”  人人都有雷区,而虞父的雷区就是他的生意,生意上的问题能让他瞬间变脸。  “妈妈病了,你不能走,难道你忘了给她约过医生了?”她直面着虞父的手指,“不,你当然不会忘了,你只是不在意。”  这时候虞时乔就会想,家里要是多个人该多好,要是有个哥哥在,也不至于连看病都要这个掉进钱堆里的人挤出时间来才能去。  “改个时间吧,我手头上有正事。”  “妈妈的事也是正事!”虞时乔拦住他,“在你眼里妈妈她这么多年为你,为这个家付出的辛苦还比不上那几个钱吗?”  “不是几个,是一大笔钱,老天爷好不容易公平一次让我能见到这么大个漏,到嘴边的肥肉难道就这么让它跑了?”虞父一口气说完,发现自己竟有点心虚,女儿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她面前好像一把尖刀,一下下刺着他的良心。  他语气软了几分,说:“要不,等我回来再带她去,可能会晚一点。”  “这个医生只有那天出诊,而且只有半天,一个月前挂号才抢到这么个位置,晚一点人家根本不可能等你。”虞时乔说着看见了茶几上虞父收拾妥当的旅行包,她一把抓起就要往自己房间跑,“那你也别想去谈生意!”  虞父上来就要抢,虞时乔到底还是小孩子,几下之后包就到了虞父手里,她气急了,使劲推了他一把,虞父撞到窗台上,手上一松,包就从窗户掉了下去,砸进了雨后泥泞的花圃里。  虞父迅速往门口赶,试图先一步踏进院子,虞时乔瘦小灵活,从他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挤了出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赶到花圃前,紧接着就为了那个沾满泥浆的旅行包展开了第二场拉锯战。  最终虞时乔胜出了,因为虞父在窗台上磕的那一下很疼,使他不得不减少胳膊上的力道。  她看着散落在泥土里的各色物品,包括一个蓝色文件夹里甩出来的几张打印纸,应该是很重要的资料吧。  虞时乔大口喘着粗气,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然后,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  眼睛有一点发酸,像是月考前一晚通宵后的感觉,想流眼泪却流不出来。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准去。”  虞父看着女儿,她身上的衣服大半被泥浆沾湿,头不甘地扬着,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脸,嘴唇死死咬着,硬是一滴泪没留。  他只觉得她很倔强,倔强得不明事理。  “你懂不懂,这生意要是做成了我就能赚很大一笔,到时候什么病不能看,比这个医生有名有经验的多得是!”虞父俯身去捡散落的东西,嘴里仍在骂着,“赔钱货,真是个赔钱货,一天到晚就会搞黄我的事,人家的女儿都会钓个金龟婿,你真是…”  虞时乔站在原地,头发已经散乱,碎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盖在脸颊上。  “你满脑子就只有你的生意。”她极缓慢地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家门。    天已经擦黑,街道里的灯火接二连三地亮起来,汤包铺子新出笼了几屉汤包,白色的蒸汽一股股地往外冒。  真香啊,是虞时乔平日最爱吃的虾仁馅,可她现在一点也吃不下去。  她想去找安维弈,想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说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会由他们亲手改变。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虞时乔才觉得爸爸的脾气会变,安维弈的心会改,未来是有盼头的。  她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了一枚硬币,不够坐公交的。那就打车去吧,问问安维弈能不能出来接她,顺带付一下车钱。  虞时乔滑开手机,看到了一串未接来电,邱蓁妤打来的,她回过去。  “邱,周末可能不能请你来家里吃饭了。”  “我…我和我爸吵了一架,我现在在外面呢。”  “还是不要了,我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那好吧,我这就去。”  以邱蓁妤对自己闺蜜的了解,虞时乔现在肯定是出事了,她不是那种软性子的人,静一静根本不管用,与其让她在外挨饿受冻还不如让她到邱家来坐坐。  本以为虞时乔只是跟虞父发生了些口角,可当她出现在邱家门口时邱蓁妤吓得几乎跳起来。  “快进来快进来,你这一身的泥,路上没有路灯吗,你掉到哪个河里了啊?”  虞时乔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外套,说道:“说来话长,我能在你这洗个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