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看了一眼后视镜，“你打算这样一直抱着？”　　　　“不然呢，撒手等着她把车炸了？”Lee扣着顾悠的手腕把人困在自己臂间，“除非你想再买一辆新车。”　　　　高文咧了咧嘴：“这么夸张……这姑娘这么野？哪里混出来的啊？”　　　　Lee摇了一下怀里的人：“问你话呢，哪道上混的。”　　　　顾悠被摇得脑袋一颠当，身体哪也动不了，只觉得牙根痒痒。　　　　Lee挑起一边眉梢：“霍比特？复联？刺客兄弟会？郇山隐修会？”　　　　对于嘴贱的人，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撸。顾悠埋头往他颈窝里咬去，Lee身体猛地一震，立即抬手掐住她后颈将人扯开。　　　　顾悠头一歪，咬上另一边，刚咬住就被人捏住了鼻子，没几秒便坚持不住，松口大喘气，然后一脑袋顶他下巴上。　　　　后座上一阵不小的动静，高文边回头边大声叫：“哎哎，怎么了，你们干什么呢？别打架！”　　　　Lee紧紧捂着顾悠的嘴，把她脑袋摁在前座的椅后，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没事，开你的车。”　　　　到达波肯市的时间是傍晚，夕阳挂在天边，温暖而惬意。　　　　顾悠被带进一个带院落的独栋别墅，昆妮早已经等候多时，拎着药箱带她去卧室清理换药。　　　　别墅的厨房是半开放式，从客厅的角度一览无余，中间的岛台上空空荡荡的，连杯子都没有。　　　　高文往沙发上一躺，宛如自己家一般，舒服地叹息一声：“来杯苏打水，谢谢。”　　　　Lee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扔给他，走过去坐到另一边沙发上，撕开燕麦能量棒塞进嘴里嚼起来。　　　　几口下肚，高文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地打趣道：“你家的苏打水居然还有啤酒味，棒呆了。”他打开电视调到橄榄球联赛回播，“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天已经23号了。”　　　　Lee按着脖子松了下肩颈，“可喜可贺，你离人生的终点更进一步。”　　　　“我意思是要到月底了，你是没放在心上，还是根本就没打算帮忙？”　　　　“声音小点，吵死了。”　　　　高文一下子坐起身，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你是想打架吗？”　　　　“我说电视声音太吵了。”Lee半睁着眼睛，透着一丝疲惫，“今天多谢帮忙，月底前我会帮你拿到东西的，放心吧。”　　　　相比某些难搞的小鬼，博物馆可轻松多了，至少不会长腿到处瞎跑，如果不是高文帮忙，也不会这么快把人找回来。　　　　“那小家伙……”高文把电视声音调成静音，“那姑娘到底是谁……呃……”　　　　“呃”了半天也没下文，Lee见他直直盯着自己身后，不由得回过头。　　　　昆妮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顾悠站在旁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整个人像纸片风筝似的，又扁又干。　　　　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白T，Lee抬手按住眉角：“衣柜里有我没穿过的衣服，你不能拿新的吗？这件才刚洗过。”　　　　顾悠闻言，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拎起衣前襟嗅了嗅，淡淡的苦艾香混着阳光味——勉强能接受。　　　　“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昆妮挥了挥空气中的酒味，“我可不想翻男人的臭衣柜，能找到衣服穿就不错了，她那身衣服也不知是从哪儿偷来的，我已经扔了……你有空带她去买点新衣服。”　　　　Lee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撇撇嘴，抬手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　　　　高文“呃”到现在，终于冒出有意义的话：“所以说，内裤也……？”　　　　话音未落，三个人齐齐看向他，表情各异。　　　　“要不要我缝上你的嘴？”昆妮冷冷道，“保证你连疤都长得整整齐齐。”　　　　高文脸一绿，立刻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我什么话也不说。　　　　“她身体恢复的不错，伤口也没发炎，别再让她乱跑了，我可不保证下次会不会这样走运。”昆妮提着药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突然顿住，回过头说，“胡子客，你是不是也该走了，难道打算留在这过夜，和Elisha一起探讨哲学？”　　　　高文：“……”　　　　Lee：“……”　　　　顾悠眼睛来回扫视着他俩，一脸新奇。　　　　高文立刻表明：“别误会！”紧接着又蹦出一句“我可不做下面那个！”　　　　Lee：“……”你对哲学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昆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关上门潇洒离去，留下满屋子诡异气氛。　　　　高文双手交叉宛如木乃伊似的捂着胸口，一副守卫加忏悔的模样，“冷静，Eli，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别生气！”　　　　“请你照照镜子再说话。”Lee放下腿，起身把电视关掉，“我前女友超性感，甩你整整1.496亿千米，你该走了，别逼我动手赶人。”　　　　顾悠嘴角抽了抽，转开头打量起房子，无意间看到客厅角落处有个方形的大玻璃鱼缸，没有水也没有鱼，忍不住好奇地走近看看。　　　　一细看才发现里面养的居然是蛇，花花斑斑的蛇身又粗又壮，她看了眼柜顶……还好有盖子。　　　　“好吧，我这就走，别忘了答应我的事。”高文不情不愿地离开沙发，“话说，为什么是1.496？”　　　　Lee把茶几上的垃圾收拾掉，“你不会想知道的。”　　　　“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大约是1.496亿千米。”一个小小的声音插进来。　　　　高文一脸震惊：“所以说，你前女友甩了我一个太阳的距离？Eli你太过分了吧！等等……刚才是谁在讲话？嘿，小姑娘，是你吗？”　　　　“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扔去南极喂熊。”Lee挡在他面前。　　　　“Okay，我走了，再见！”高文忙摆手离开。　　　　夕阳完全落下，房间笼罩在暗影里，也许是太久没人住，到处都空空的，摆设极少，顾悠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房子的构造很好，可是物件摆放位置非常不符合人机工程学，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顾悠下意识后退几步，仰头望了望，视线从顶灯一路扫到远处的露天阳台，不及防地触上Lee平静的面容，正好就听见他问：“看出什么了？”　　　　顾悠没说话，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顾小姐，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Lee后退坐到茶几上，曲着腿，双手插兜，“过来，坐沙发上。”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顾悠背着手踱步过去，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靠手上。　　　　Lee偏了一下头示意：“坐我这边。”　　　　过了几秒，顾悠才慢慢挪到他面前，屁股还没坐稳，两边就被人伸腿困住，形成天然牢笼。　　　　“我问，你答。”Lee微微倾身，右手叠过左手放在腿间，再分开的时候左手上多了一个细细的注射器，里面有半管暗黄色的液体。　　　　顾悠神经一下子绷紧，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通常情况下，我是一个很委婉的人。”他垂着眼睛，自我认同般地点两下头，“比如先问问最近过的好吗，或者像Z国人那样问问你吃过了吗？”说着他笑了一下，抬起眼眸，“但是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我们快速问答。”　　　　她盯着他的手。　　　　“不用害怕，这只是……一种镇定剂而已。”Lee摊开手让她看清，“偶尔用于审讯犯人，很多人喜欢称它为‘吐真剂’，非特殊情况我不会使用，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波肯的？”　　　　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两人静静地对视，谁也没动。　　　　“南极没有熊。”女孩声音突兀地响起，又哑又干，却硬气十足。　　　　Lee反应迟钝似的，过了两秒才笑了一下，有点敷衍地意味：“唔，是的，南极没有熊，就像……”他慢慢倾身靠近，“……北极也不该有企鹅。”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动作，确切地说，顾悠抢先一步。她翻身往旁边扑，刚迈过一条左腿，就被Lee一膝盖卡住，她失去平衡倒栽葱落地，磕得头晕眼花。　　　　右腿还挂在男人膝盖上，腿上一凉，T恤被撩上去了。　　　　女孩浑身上下只有大腿上肉多点，其他地方几乎只剩骨头，Lee扣住她的膝盖上方，拿起注射器抵住大腿后侧皮肤。　　　　顾悠一下子停住不动了。　　　　针尖堪堪停在皮肉上，还没有扎入也停住不动了。　　　　Lee眉头慢慢皱紧，手上微一使力，拧过女孩腿内侧的皮肤，几个结痂的小点赫然在目。　　　　难怪皮肤触感不对，这么磨手。　　　　他拿开注射器，一把提起女孩身体扶正，掰开腿，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切都暴露在视野中：大腿内侧的皮肤密密麻麻的小针孔，有新有旧，有青有黑。　　　　这些痕迹的来历和作用，显而易见——　　　　“谁他妈给你开的‘天窗’？！”他难以置信地吼道。　　　　顾悠没回答，面无表情地拉下衣服挡住身体，实际上她压根没穿底裤，现在已经完全走光了。　　　　什么话也不想说，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或者直接睡觉——该到点了。　　　　“顾悠。”她脸颊被人捧起，对上一双阴翳的深眸，“告诉我，谁教你吸毒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Lee异常耐心地诱导，“这里是股动脉，会死人的，你知道是谁，告诉我，好不好？”　　　　顾悠盯着他泛红的眼睛，觉得有些好笑，动了动嘴唇，小声道：“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　　　　“房间这样对称，收拾起来不累吗？”　　　　“……”Lee深呼吸，努力保持心平气和，“还行，习惯就好。”　　　　顾悠眼睛弯得像小月亮，轻轻按住他的手背，认真地问：“你前女友是谁啊？”　　　　“……”　　　　Lee张开嘴巴，还没想好说什么，顾悠忽然拨开他的手，整个人乖巧地依偎过来，他下意识托住她的身体，还没感受到女孩的体温就觉得腰侧一疼。　　　　遭了，他忘了这小鬼是个人精。　　　　顾悠一推到底，拔出注射器在他眼前晃了晃：“快速问答是吧？好呀，你答我问。”　　　　“顾悠……你……”Lee一口气泄空到底，身体一晃倒在地上，瞳孔散成大直径的小黑环。　　　　顾悠把腿塞在T恤里蹲在他旁边，硬是用膝盖在领口处造出了一对滑稽的假胸，她拍拍男人的脸：“那个和服女人是谁？”　　　　Lee半垂着眼睛看她，或者说是透过她看着更远的地方，顾悠等了半天，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嘴唇终于动了：“……哪个和服女人？”　　　　“叫你Leo那个。”　　　　“子樱。”　　　　“你要从她身上搞什么。”　　　　这次停顿久了一些才回答：“哥哥。”　　　　“你要……搞她哥哥？”顾悠神情微妙起来，“她哥哥又是谁？”　　　　“……”　　　　“为什么要搞他？”　　　　“……”Lee闭上眼睛，眉心皱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声音大点。”　　　　顾悠伸头靠近了一些，看到男人睁开眼睛，瞳孔以可见的速度缩聚，她愣了一下，立即起身后撤。　　　　Lee看着天花板，手一伸，捉小鸡般地轻松逮住她的小细腿，把人拖回来。　　　　“告诉你个小秘密。”他转过头，眼光清澈，“任何致幻药物对我都不太奏效，甚至连大部分肉体伤害都没用，因为——”　　　　他起身凑在她面前，声音温柔似蜜：“我的某些中枢神经，恰好，坏掉了。”　　　　顾悠慢慢睁大眼睛，如同看一个怪物——神经坏掉了，那和神经病有什么区别？原来他脑子真的有毛病。　　　　“关于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我比你更难过，有些感情是无法控制的。”Lee摸了摸她的头，居然大发慈悲放开了手，“游戏到此为止，其实你说的话，我一个标点都不会信。”　　　　顾悠：“……”那你还问干嘛。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两臂搭在膝盖处，“我有一个你没法拒绝的绝佳提议，要不要听听看。”　　　　顾悠站起来后退几步，离得远一点，防止他反悔又来抓自己，下意识问：“什么提议？”　　　　“我知道你想杀我，我教你。”　　　　“……什么？”顾悠心头一炸。　　　　这又是唱哪出？　　　　Lee静静看着她：“我教你杀人，告诉你我身上的所有弱点，你来杀我，随便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任何方式，我只守不攻。”　　　　“条件？”　　　　“听话。”　　　　顾悠黑着脸问：“什么叫听话？你有些自相矛盾。”　　　　“相互尊重一下吧小甜心，我们各退一步。”他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我会好好照顾你，把你当成亲女儿看待。但是你也要听话，不许再偷偷逃跑，同意的话，我们就握手，然后停止这该死的猫鼠游戏。”　　　　顾悠看着他伸过来的右手，慢慢走近，快速地握了一下，闪电般地放开。　　　　“你看起来不太情愿，但是握过手就不能反悔。”他言轻意绝。　　　　“我没有反悔，但是请别叫我sweetheart。”　　　　女孩满脸抵制，呈现出一种闭关锁国的保护态，似乎除了战争没有其他办法能够打开这处通商口岸。　　　　Lee左手撑地，站起来：“在我家里，我说了算。”　　　　顾悠：“……”竟然直接是丧国辱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