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雪下的很大。

秦暮穿着白色的大衣，与茫茫大地融为一体。她笨重艰难地拖着一个箱子，似乎比去的时候要重许多。

天光疏淡，似乎要暗下去。路边暖黄色的灯忽然开启，一瞬间，天地便有了唯一的颜色。

轻薄的冷气漂浮在秦暮身上，秦暮轻轻打了个呵欠，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鼻子，感觉到鼻尖的冰冷。

秦暮重新提起行李箱，艰难的在淹没长靴的雪地里移行。

大楼门口站了个人。

准确的来说，似乎是个男人。

身材高大，负手而立，即使穿着厚厚的大衣，后背也依旧有些瘦削。

秦暮没戴眼镜，看不清那是谁。走近看清楚了他的侧脸，心中方咯噔一跳，全然不知他为何会过来。

“你怎么来了。”站在陆京时的身后，秦暮不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溜过去，只得主动搭话。

陆京时闻声，转过身子，瞧见了许久未见的秦暮。

这一年的秦暮已经二十七岁，有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味道，不再是高中时期那个冲动莽撞的叛逆学生了。

秦暮眉间被她刻意点了一颗痣，很好看衬托出她的五官更加分明立体。

“阿暮，好久不见。”陆京时说道。

秦暮扭头，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别这么叫我，我不是小孩了。”

陆京时夺过秦暮手中的行李箱，略显轻松地扛在肩膀上。

秦暮想说，箱子滑轮那里很脏，会弄脏他的衣服。可惜一瞥时，滑轮上的雪水已经开始融化，如数冰凉地滴在了陆京时米色的大衣上。

算了，他也不差这件衣服。

秦暮认命地垂头，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走进大楼。

“找我什么事。”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秦暮实在不知道这位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明星开找自己什么事，到时候被狗仔拍到了又得掀起风波。

想到这里，她居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笑她擅长写一些表面光鲜的律师函？

陆京时沉默不语，直至进了秦暮的家门，他才开口。

“阿暮，想请你帮我个忙。”陆京时鲜少有说话这么温顺的时刻，估计也是真的有事相求，秦暮猜想道。

“是最近网上的案子吗？”秦暮随手把钥匙扔在餐桌上，从鞋柜里翻出了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放在陆京时面前，又径直走进屋里烧热水。这样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她身上才暖和些了。

“是。”

陆京时换上毛茸茸的拖鞋，与自己的气质不太符合，不过勉强穿的进去，也只能将就了。

“这个案子牵扯到网暴，部分发言甚至涉及了政治方面的问题，我以前没接过网络上的案子。”秦暮坦言，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陆京时，示意他的袖子有些不干净。

“我代表云天事务所把这个案子接下来，有可能安排给你的不是我，但是云天事务所的每一位律师都很优秀。”见陆京时没动作，秦暮淡定地绕到陆京时的身后，给他擦了擦袖子。

擦不掉，秦暮放弃，扔掉废纸。

“谢谢你，阿暮。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别人？她秦暮就不是别人了？

秦暮心中五味杂陈，虽说这人她认识了二十来年，但如今却有些不知怎么和他待在一起了。

“没关系。”秦暮云淡风轻地看了看手机，又扭头望着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了。

陆京时顺势瞥到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多了。

他想起自己晚些还有一班航班赶去潍城，现在不得不离开了。

这一次的会面，只有二十三分钟。

自从他踏入娱乐行业，与秦暮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陆京时比秦暮搞出快两个头来，此时秦暮跑去给他倒热水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一年的秦暮，也是在大冬天急匆匆地跑去给他接热水。

“阿暮，我先离开了，明天我工作室的人会到云天事务所备案。”

秦暮刚端着水杯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锁响了。

她愣怔地站在原地，连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说。

所以，这次陆京时来找她真的只是为了工作的事情吗？

秦暮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端着盛满热水的杯子，等它一点一点冷却下来。

失望也一点一点冷却下来。

最后秦暮倒掉了杯中的水，如常地融入夜中。

翌日。

天亮的早些，秦暮的生物钟很强大，不需要闹钟也可以在六点半准时醒来。瞧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昨晚的雪估计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