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江离握住更衣室的门把,在心底默默祈求没人会注意到她。 可惜事与愿违,尽管新装潢过的实木门板开关的声音微不可察,然而江离刚踏进一步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娇俏的女人们三两成群,投向她的眼神里饱含着探究的意味。 江离素来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个,现下只觉得芒刺在背。她知道今日的瞩目皆是因为那个叫顾衡的男人。昨晚他离开后不久,又有人进来递给她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当时她依旧惊惶,半裹着白色的被单,衣衫不整地坐在床沿,然而来人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其它的情绪,全程保持礼貌又疏离的笑。那人走后,江离鼓起勇气走到浴室里,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枯槁,七零八落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个滑稽的丑角,甚至有一个乳贴都已不翼而飞,刚才那个人目睹着她的惨状,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啊,他不需要说什么,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一个低贱的小姐而已。 江离张了张嘴,她又想哭了,镜子里的面容也跟着扭曲起来。不,不能再流泪,今晚流的泪实在太多了,她在心里说。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紧紧攥着的支票,她告诉自己,尽管受了再大的屈辱,毕竟是值得了。 而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走进悦豪,走进这个乌烟瘴气的更衣室,江离想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堂堂正正,受人尊敬的未来,突然就觉得神气不少,她挺直腰板,与每一个注目她的人对视。女人们惊诧于江离的神采奕奕,印象里她资质平平,惯来默不做声,不过联想到背后原因,目光很快就转为艳羡。 江离没想探究这些莺莺燕燕们心里的小九九,她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把桌上那些廉价的化妆品和饰品噼里啪啦的全部丢进垃圾桶里,只取走了桌下她长换的那双旧运动鞋。 这一举动无疑让整个更衣室的女人沸腾,她们不断在心里联想着那个顾大老板的财大气粗,哀叹自己怎么没走这样的好运。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那个叫悠悠的女人,她嘲讽的声音在江离背后响起:“果然是野鸡变凤凰啊,来这儿又是给咱们下马威来了?” 这话悠悠是跟她身边的女人说的,平日里江离在一旁默默看书的时候也这么被她嘲讽过,一般江离都默默忍了。可是今天不同,她尤其的想发泄,刚才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扔了的时候,那种和肮脏的过去说再见的感觉心里真的太舒畅了,。 江离转过身来,看着正坐在椅子上的悠悠,本来有千言万语想要回敬给她,此时此刻却也不屑与她口舌争执,她只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嘲笑。 没错,在江离眼里她俩已经完完全全的不是一路人了。按照她自己设想的未来了,她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和幸福的人生,然后悠悠这类人只配人老珠黄最后孤独终老。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悠悠对她这个挑事的笑没有过多的回应,而且她同样在悠悠的眼底读出了嘲讽,是那种悲哀的,可怜她的嘲讽。然而悠悠很快就转过头,拿起面前的粉饼小心翼翼对着镜子精心修饰自己面容。 江离抿了抿嘴,她觉得这场战争打的真是自讨没趣。背上包走出更衣室,一路走出悦豪,她都在心底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悠悠,以及悠悠身边那群常欺负她的女人们。 她实在太过专心,以至于不小心撞上道路上迎面走来的一群人,江离“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和她有直接冲撞的女子赶忙拉住她的手扶她起来,一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江离本来心有不忿,刚刚摆脱了陪酒女这个身份,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按捺在内心深处的刺又全冒了出来。刚想抱怨几句,却对上了女子清澈见底的眼眸,那双眼朝她眨了两下就把她到嘴边的话全噎了回去。 江离有些心惊,好漂亮的眼睛,就像在黑夜里也能熠熠生辉的宝石一样摄人心魄。 不过那女子似乎有急事在身,身边的三个男人都在不住的催促她,于是一行人又急急忙忙的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离这才后知后觉的继续前行,脑海里却不住的回忆刚才那个美女,似乎除了那双堪称绝艳的眼眸,其它的五官也丝毫不逊色。这样想着,江离脑海里突然忆起美女拉她起来的一刹那似乎在她耳畔说了什么。 好像是两个字…… ……救我?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