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拉开宣读的时候,朱策突然停了下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两人细声细气地道:“不是我没告诉你们,沈丞相,卓夫人,皇上这次好像对你俩有嫌隙了。”
“嫌隙?”卓锦笑了一声,“什么样的嫌隙?”
朱策盯着她也是笑,“不然也不至于一大早,要我跑了西边定国公家,又转头跑到你丞相府上来。”
卓锦听见事涉定国公家,心头顿时一跳,不禁问道:“朱策,这事和定国公家有什么牵涉?”
“嗐,实话我就告诉你吧,”朱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原是皇上下旨要定国公家的小姐下嫁至丞相府来做平妻来了。”
原是他说的轻描淡写,两人的脸色却顿时突变。
看到卓锦那夹杂着狐疑与怒意的表情,朱策隐隐暗笑,内心痛快地拿起圣旨,大有气势地一抖开手中的圣旨,当众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丞相沈寒,筮仕六载,节操素励,才德过人,清约闻达朝野,然今只有卓氏一女伴于枕畔,朕心甚痛。庄氏嫡女,京城勋贵之后,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庄氏赐做沈寒平妻,领一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钦此。”
朱策以一副洪亮的嗓门笑眯眯地宣读完,便放下圣旨,“怎么,沈夫人还算满意吧?毕竟您府上里马上就要多出一个能替您为中馈分忧的人来了。”
“……”卓锦看着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真是怒火中烧,百感交集。
不知周煜为何要下达这样一道杀人诛心的圣旨,不知那个所谓即将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庄大小姐是善是恶,更不清楚,此时沈寒的想法是怎样的。
她脑中一闪即逝这个念头,随即立即在心里给自己一个耳光,大骂自己如今为什么还要看沈寒的眼色。
沈丞相在一旁漠然纵观了事情的全局,只见事情已了,他像是分毫没有被圣旨上所宣读到的事情有所冲击一般,上前恭恭敬敬地接下了皇上的圣旨。
“若是公公方便的话,就恕在下不远送了。”他的声音淡淡的,面庞是淡淡的,就连语气,也是淡淡的。
但那种淡漠与疏离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更可以说,像是对待一个陌生的将死的人。
那无甚情绪望向他的眼中,他以这么多年在禁宫中摸爬滚打磨练出的见风识色的眼色察觉到,他的眼中,有那么一丝危险。
丞相也不是他能说惹就惹的人。
于是朱策见好就收,再匆匆忙忙寒暄过几句话,就带着一干人等从来时的路上撤了。
沈寒与卓锦将那道圣旨供于厅堂的供桌上,自去换衣服不提。
屋内是一片寂静的鸦雀无声,卓锦抿着唇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眼中是一片混乱和烦躁。
自从误嫁入沈府,她已经觉得够烦躁的了。有家回不了,有酒喝不成,若不是幸在沈府人丁单薄,家谱简单,只有一个沈寒日夜与她相处,她还不至于如此伤神。
然而这时候周煜居然还嫌这样的势态不够厉害,还要再来一把火!
回想起中午朱策说他俩得罪了周王的话,卓锦不禁在内心思量,近几天自己的哪几句话没有讨到皇帝的好。
正思索着,想着要不硬逼沈寒休了自己吧,让他和定国公家大小姐结亲去,一了百了。
刚在内心打好算盘,准备说出口,谁知道沈寒在她身后突然嚯地站起身,“午饭你就不必等我了,自己和丫鬟婆子们先用吧。”
卓锦转过身,发现他竟还是身着那一身朝服,不禁皱眉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进宫一趟。”
再看时,沈寒早已打起水晶帘子走出了室内,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慢慢在众人心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