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堂,位置靠近姑苏,是圣云教在苏杭的分堂,也是墨锋最不放心的一个分堂,所以三年前,墨锋把墨羽派到苏杭,一是为了历练墨羽,二是为了监视神风堂堂主凌风。 凌风原本是墨镇南的旧部,也是当初反对墨锋的带头人,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听命于墨锋。墨锋虽然在沈云的帮助下暗中除掉了不少反对他的人,但唯独凌风,他动不得。 凌风昔日是墨镇南手下第一高手,在圣云教中交友广阔,与他有牵扯的人个个都是圣云教的顶梁支柱。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则大换血,重则圣云教将不复存在。墨锋试过几次,却依然没办法彻底将凌风的势力拔除,便只能远远地把他派到苏杭,眼不见为净。 墨羽带花兰月回到神风堂的时候,清儿还没赶回来复命。凌风本来已经睡下,却听手下来报,说墨羽带了个白衣公子回来。 凌风惊了一下。墨锋最讨厌白色,圣云教上上下下皆以黑色为主,凡穿白衣者格杀勿论,在圣云教的地方穿白衣,无异于指着鼻子骂人。 凌风匆匆穿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 墨羽拉着花兰月坐在正堂首位,两人正说的热闹,凌风一见,微微皱眉,朝墨羽抱拳行礼:“少主还没休息?” 墨羽听说了风雨的事迹,猜测此人有可能是花兰月,因此趁夜悄悄去打探,并没有事先告知凌风,凌风还当他早就去休息了。 墨羽对凌风倒是很恭敬,见他过来,起身道:“凌叔,我刚回来。” 凌风又要开口,却忽然看见一旁的花兰月,当即怔住。 花兰月一身白衣广袖流云,虽是犯了圣云教的忌讳,却也不该让凌风有这个反应。事实上,在凌风眼里,已经顾不得什么白衣黑衣,他看见了一双眼睛。 花兰月一方面纱遮住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那是双极美的眼睛,姣如明月,皓若星辰。凌风认得这双眼睛,墨若兰是他当亲生女儿一样看着长大的,这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花兰月见凌风看着他出神,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墨羽,墨羽却只是摇摇头。想了想,花兰月也起身,小心翼翼上前两步,小声对凌风道:“凌叔叔,我是花兰月。” 凌风回过神,再次深深看了花兰月一眼,才抱拳行礼,默然道:“原来是小姐驾临,属下有失远迎。” 墨羽道:“不早了,凌叔早点休息,兰月交给我照顾就好。” 凌风点点头:“属下告退。” 花兰月见凌风离开,立刻握住墨羽的手,低声道:“小羽哥,凌叔好像不太喜欢我。” 墨羽回握住她的手:“别多想,凌叔一向这般,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花兰月有些闷闷地点点头,任墨羽拉着走。 墨羽将花兰月送到自己隔壁的房间安顿好,转身又去找凌风,两人密谈了半个多时辰,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清儿才匆匆赶回,向花兰月简单说了打听来的消息,就被花兰月打发去休息了。 花兰月洗漱之后开门出来,依旧是白衣广袖,只是将头发挽起,插了支白玉雕花的簪子。 凌风和墨羽早在正堂坐定,正说着风雨楼的事情,见花兰月过来,两人立即起身,墨羽牵了花兰月的手在主位坐了,凌风照规矩见了礼,态度却比昨夜恭敬了许多。 花兰月柔声道:“凌叔叔不必多礼,兰月在苏杭,还要承您照顾。” 凌风忙道不敢。 墨羽道:“兰月,你在风雨楼住了几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花兰月摇摇头:“这倒是没有,我一直在小筑没出去过,除了清儿,我也没见过旁人。” 墨羽点点头:“那个秦雨恐怕有些来头,她的剑招很是奇怪,闻所未闻。” 花兰月道:“是有些怪,起手的时候,好像是反手。” 一旁的凌风问:“小姐还记得她的剑招?” 花兰月轻轻点头:“大概记得一些,好像应该是这样的……”说着摸出笛子,站起身比划起来。秦雨与墨羽动手的时候,速度非常快,难为花兰月只看了一次,竟能比划的丝毫不差。 墨羽见她停下,伸手拉着她回来坐下:“兰月果然有习武的天赋,却偏偏没兴趣学。” 花兰月偏了偏头,笑道:“我才不要和你一样,那么辛苦练功。” 凌风看了花兰月比划的剑招,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道:“若属下没记错,应该是‘流云祈雨’。” 花兰月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凌风:“凌叔叔,‘流云祈雨’是什么?” 见墨羽也带着疑惑的神色看了过来,凌风解释道:“‘流云祈雨’是一套失传已久的剑法,这套剑法由剑魔穆兮染所创,两百多年前威震武林,只可惜穆兮染死后,再没人能练成这套剑法,据说剑谱也早就流失,没想到居然能有人使出‘流云祈雨’。” 花兰月欲墨羽对视一眼,道:“我见秦雨和小羽哥动手的时候,似乎有所保留,她是为了隐藏身份么?” 凌风道:“藏与不藏原本也没什么必要,‘流云祈雨’既然已经失传,就算她能使出来,也没法探知她的身份。” 花兰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清儿方才回来,说秦雨似是到了闽南一带,我们要不要追过去?” 墨羽道:“先不急,慢慢再探,说不定是有人混淆视听。” 秦雨是不是到了闽南,没人知道,但是花兰月要找的白霆,却并不在闽南,而是在鄱阳湖畔圣云教神雨堂的管辖处逍遥自在。 徐碧云给白霆安排了上房住下,她和秦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子。秦雨处事淡漠,除了相熟之人,她甚少开口说话,白霆在风雨楼一个多月,也没能和秦雨说上几句话。但徐碧云却是个话多的,只要白霆离开房间,就立刻被徐碧云拉过去,喝着茶,聊着江湖上的趣闻,有一回还给白霆灌了两壶酒下去。 白霆酒量奇差,一壶已经醉了,两壶酒下去倒头就睡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徐碧云笑道:“倒是省事,灌两壶酒下去,把他丢到街上都没人知道。”而后才让伙计把他送回房间。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住了十来天,碧水楼来了个特别的客人。 又是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碧水楼照例关了门,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碧水楼门前。有人拍了拍门,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有人吗?” 徐碧云懒洋洋地披了外衣,从卧房慢悠悠走出来,照例要赶人:“碧水楼过了申时不留客,客官问问别家吧。” 那少女道:“我不是来投宿的,我找人,请掌柜行个方便。” 白霆这会儿听见动静也起来了,打开房门听了会儿,忽然道:“话尽人间是非事?” 外面那少女似乎愣了愣,才带着点疑惑答道:“道遍红尘满离情。师兄,是我。” 白霆对徐碧云道:“劳徐掌柜行个方便,是我师妹。” 徐碧云这才懒懒下楼,慢吞吞开门,门一打开,却愣了下。门外站着个身穿上红下黑苗服的少女,头上、颈上、手上都戴着重重的银饰,细看那张小脸,皮肤白皙,杏目朱唇,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不住打量徐碧云。 徐碧云懒懒靠在门框上,道:“哟,这是打哪来的姑娘,打扮的这般怪异。” 白霆也跟下楼来,看着那少女无奈道:“玉儿,来中原就不能换身衣服?” 龙玉儿撇撇嘴:“家里只有这个,我去哪换?” 徐碧云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把龙玉儿拽进屋。龙玉儿功夫底子算是不错,给她一扯却没挣脱,只能任她就这么扯进屋去。 徐碧云让伙计把马牵走,才对龙玉儿道:“得得得,你这么一来,没两天整个江湖就得知道白少侠在我这里,怕是我这儿也不能留了。” 龙玉儿却浑不在意,摆摆手道:“樊叔早跟我说了要当心,我这一路都是尽量走山道,从不进镇子,没那么容易就给人发现的。”然后又对白霆抱怨:“师兄你要不要这么谨慎?听出我的声音还要试探?” 白霆颇有些无奈:“回头同你细说,这回可是遇上麻烦事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我还怕你得先跑一趟苏杭。” 忽听楼上一人道:“龙姑娘是差点跑了趟苏杭,不过叫我给遇上了。” 三人抬头,却见秦雨站在楼梯口。 徐碧云道:“你回来的倒是快,我还等着让人给你收尸来着。” 秦雨瞥了她一眼:“没看见你嫁人,我死也死不甘心啊。” 徐碧云哼了一声:“那你先死一个我看看。” 龙玉儿道:“秦雨姐,你不是说要明天才到么?” 白霆愣了愣,他知道龙玉儿的性子,向来是待人热情,对谁都不会生分,但是这也太不生分了点。 秦雨却不以为意:“事情交给别人去办了,我就先回来看看。” 一边的徐碧云笑道:“这姑娘嘴甜,我喜欢,来,叫声云姐听听。” 龙玉儿嘻嘻一笑:“云姐,这回不赶我走了吧?” 白霆看了一会儿,朝秦雨和徐碧云拱拱手,默然转身,准备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