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情殇　　小时候，妈妈有条白色的头纱，那个年代年轻人都戴大红花结婚，唯有爸妈特殊，是在教堂结的婚。　　我问妈妈为什么。　　她说：“阿婆是个基督徒，说不上什么原因，她让教堂结婚就教堂结婚。”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穿上婚纱了。　　妈妈回忆说：“那时候整个城市只有一座教堂，是一座很旧的房子，叠了个高高的屋顶，红色的外砖。里面放着一排排的旧椅子，大大的十字架下面有一张很高的讲席。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神父就站在讲席后面翻着圣经，然后问他们是否自愿结婚。”　　她说我出生的时候接受过洗礼，这么说来我是自一出生的基督徒。　　不过我并未见过自己的阿婆，与亲戚之间的走动也很少。可是我经常想，如果她老人家还在世的话，定会带着小小的我到神的脚下做祷告的。　　而她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爸妈走散。　　因为他们都是在上帝面前用自己的灵魂做过承诺的，所谓承诺那就是一生一世不可更改的事。　　我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跟她说要去找景瑞，她惊讶不已以为我在说梦话。　　我认真说：“妈妈，不管如何我会坦白内心的，我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　　妈妈哭了，说不出话来，半天吐出一个字，她想跟我说对不起。　　我笑着流了泪，这句话应该有人比我更想听到，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看见过太多的破碎，我不想自己到头来也是伤痕累累的，不管天意如何，我黄桔玲定卯足全身的力气，去追寻这么多年我失去的东西。　　我一遍一遍地梦到自己，还是孩提的样子，披着妈妈柔软的蕾丝头纱，在镜子前一圈一圈地转着，无休无止般。　　厨房里传出妈妈欢快的歌声，还有爸爸的笑声。　　　　June说，刚开始，我在她眼里就像妹妹一样，可是我追逐她的眼光她能感受到，她也心动过动摇过。所以那时候我离家出走，景瑞满世界找我的时候，她隐瞒了我的行踪。　　后来，她在家开作品展，分别给我和景瑞发了邀请函，但林姗和绮是同行，林姗的请柬是绮发的，她并不知情，所以才有了那一次尴尬的三人会面。　　景瑞并没有说谎，他真的只是想找机会在June的展览会上见我一面。　　他为我在工作上生活上学习上做的事，我知道，看见并且非常懂，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完全是他手把手教导的功劳，可是，我理所当然从未感谢过他，甚至觉得他所做的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在获取在得到在接纳，我从未考虑过要让景瑞顶着这么大压力付出这么多他会不会累会不会疲倦会不会退缩。　　我曾经质问过Leo为什么要答应景瑞离职的事，他笑说我现在的语气就像当时景瑞威胁要重新录用我一样。　　“面试你那天，他就在我办公室里，只不过在隔壁的休息室，他一开始极反对公司重新聘用你，也是听了你那一块钱馒头的事，他比我触动大，毕竟那时候你还在他部门，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那种事，怎么都说不过去，可能是内疚吧，他逼着我最后做决定。”　　“其实看看他当时护着你的心就知道了，景瑞这个人其实很好猜，当年公司还没有稳定，纪文要和他跳槽创业，他也是为护着我才没有走。现在公司稳定了，他再走也算是功成身退，他在公司那点事根本不值一提，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或许他自己心里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吧。”　　“就像他和纪文，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纪文沉稳低调，内里却野心勃勃，手段也狠辣。相比之下，景瑞更像一个没多少主意的小孩，喜欢把别人的烦心事往自己身上揽，周边的人过得顺畅了他才顺畅。”　　“他后来有来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还说你想接近我升职，”Leo笑了笑，“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中意你了，我就跟他开玩笑说是有点意思，结果他急得差点跟我打起来。我跟他说喜欢就追咯。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黄桔玲，其实对你我还是同样那句话，喜欢就追咯。”　　June说问下绮，可能知道他们订婚的消息。　　可是绮并没有带来好消息，她说她们并没有常见面。　　我只能联系纪文，June拉住我说：“你真的要去找他吗，确定能挽回他？这天大地大，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我说：“天大地大，可是景瑞说过，如果真想找一个人总是会有办法的。”　　她似乎甘拜下风了，说：“桔玲，我也真是佩服你了，其实只要你过得好，我也很欣慰，祝你成功。”　　我点点头，终于露出了笑。　　纪文被我惊醒，疑惑问：“找，找谁？”　　“我要找林姗和景瑞，请告诉我他们随便一个人的消息。”　　“黄桔玲，我要是没记错，你自己亲口承认过跟景瑞没有关系的吧，他们终于马上就要修成正果，你现在再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他有点生气。　　我知道我这么着急问他他肯定没法好好回答，我狠命掐了掐自己，冷静下来道：“纪文，我以前是跟你说过，我跟景瑞是不同世界的人，也不会介入他们的感情，对这件事情我到现在都没有改变想法。可是，我欠景瑞一句话，他一直等着我说这句话，可是我没有好好转达给他，他可能会恨我一辈子，你知道吗。我现在想做的事，只想马上亲口跟他说这句话，说完之后不论什么结局我都接受，他继续结他的婚，我继续过我的一辈子。”　　纪文沉默良久，终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为什么当初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呢，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同了。”　　我等了一会儿，他说：“也罢，你去找他吧，找到他顺便帮我带句话，他终究还是比我幸运。他们在芝加哥举行仪式，现在是早上八点，典礼下午两点开始，林姗应该都穿上婚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