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二是喝醉了,但没有完全断片,第二天醒过来,还是能想起昨晚做的事。这事确实是他的错,但他上位后已经习惯被人捧着,做不到向不如自己的人低头。 这事若没有林出荷在中间,过去也就过去了。 遇上苏公馆,李家只能哑巴吃黄连,但有林出荷在,得罪她相当于是得罪沈家,这事就不能随便处理了。 苏老二再三考虑,决定让苏玉瑶代表他,带着他准备的厚礼,给足面子亲自登门去给林出荷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一是,这事不是苏玉瑶做的,林出荷应该不会迁怒她,至少明面上不会做得太难看;二来,林出荷到底不能完全代表沈家,沈石不至于为没有利益关系的李家,和他生疏。 综上二者,让苏玉瑶去再合适不过了。 既不会显得苏公馆对此事不尊重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把自己的位子放得太低。 苏老二把苏玉瑶叫去书房,把这事吩咐了,苏玉瑶无法,她若不答应,就是给林出荷和苏老二都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去了。 恰逢周末,林出荷没去学校。 苏玉瑶上门的时候,门房过来禀报,她不必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心里恼怒苏老二,理智又告诉她,这事不能怪在苏玉瑶头上。 而且昨晚出了事,苏玉瑶今早便来家里,对待这事的态度还可行。 挥挥手就让门房去把人请进来。 苏玉瑶拎着东西等在门外时,心中忐忑,门房出来唤她进去的时候,心里才微不可查的暗暗松了口气。 前前后后她也来过沈宅好几次了,但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尴尬,还好林出荷没有生气到连门都不让她进,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把手上的礼品都交给下人拿着,苏玉瑶先跟着带路的人去拜见钱淑芬。 沈家两兄弟住在一起,当家的是沈石,钱淑芬这个当家主母,自然做什么都不能越过她,即便她是来找林出荷,礼数上也要先去拜见。 钱淑芬今天不在楼上她的小厅堂里,而是难得的在楼下大堂,苏玉瑶进去的时候,她十分热情的招呼进前。 “阿满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苏玉瑶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笑说:“我过来找二夫人有点事。” “敢情只是顺道来看我。”钱淑芬嗔道。 苏玉瑶装傻充楞的笑笑没有接话,钱淑芬本意也不是要为难她,叹息道:“两臭小子都不在家,怪冷清的,你得空也不多来看看我。” 不在家? 两人平日里白天也经常不在啊,但从未听她说过什么,苏玉瑶疑惑的问:“大少和二少去哪里了?” 钱淑芬说:“前些天到外地办事去了。” “要去多久呢?” “这就要看他们办事利不利索了,少则一月,多则两月,都有可能。”钱淑芬说,语气中带着几许落寞。 “这么久啊!”苏玉瑶惊讶。 之前苏老二去外地办事,也不过是去三两天就回了,这一去一两个月,难怪钱淑芬会感觉有些失落呢。 苏玉瑶坐着陪她说了会儿家长里短,才起身告辞去找林出荷。 林出荷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她那边的小厅里,和平时衣着严谨的知性美人形象相距甚远,穿的是宽松的棉麻长裙,多了份慵懒。 “二夫人。”苏玉瑶忐忑的走进去。 林出荷抬手拿起茶盏,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旁边的布艺沙发说:“坐吧,刚去见大嫂了?” “嗯,和大夫人说了几句话。”苏玉瑶惴惴不安的坐下,捧着下人斟好的茶水,平定了一下心思,主动开口,“二夫人,李小姐还好吗?” 林出荷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态度好了一些,微微笑着说:“倒是没想到,你会先问李云馨。” 苏玉瑶不懂她的意思,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和我舅舅都对昨晚的事感到很抱歉,给李小姐带来了困扰,也给二夫人您添了麻烦,真的很抱歉。” “今天不请自来,就是想求得您的原谅。” “得了吧。”林出荷嗤笑,“你舅舅那人什么样,我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会觉得抱歉才怪。他要是真的觉得抱歉的话,那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而是他了。” 苏玉瑶十分尴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林出荷自然也知道这话她说没问题,但是苏玉瑶身为苏老二的外甥不能应,倒也不为难她,而且换了个话题:“李云馨还好,这事过了就过了。” “我比较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苏玉瑶听她说这事算过了,刚要松口气,就听她又问了后面一句,不由得愣了愣。 “家教的事。”林出荷郑重的问,“你是还想再另请家教学习,还是就此作罢?” 读书识字是她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期盼,苏玉瑶不想放弃,听她这样说,忙追问:“我还可以继续学吗?” 林出荷好笑的说:“这可不可以学关键看你,你还愿不愿意学,你想继续,那自然能继续,你要不想,也没人能逼你。” “我想学!”苏玉瑶掷地有声的开口。 林出荷是知识女性,很欣赏好学的态度,非常满意苏玉瑶的反应,但眼下出了这事,李云馨家里已经明确拒绝让她继续给苏玉瑶当家教。 苏玉瑶继续想继续学,那她得帮忙另外寻合适的人选。 林出荷琢磨了一下没有给太绝对的答案,而是说:“既然如此,我周一去学校的时候,再帮你打听一下消息,留意一下合适的人选。” “谢谢您!”苏玉瑶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林出荷没有太怪她,还愿意帮她继续留意,说不感动是假的。 “真的太谢谢您了!” 一时心里突然就暖流涌动,萦绕上眼眶。 林出荷见此,低头抿了一口茶,问:“你知道你舅舅昨晚是为了什么发酒疯吗?” 苏玉瑶摇摇头说:“我不清楚,但是他好像是把李小姐错认成别人了。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在外面的事,我今天问了他也没说。” “他也要好意思说才行。”林出一荷听苏玉瑶这话,就已经把原因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佩服苏老二是个人物,但也一向看不上苏老二散漫的私生活,说好听点叫随性,说得不好听就是糜烂不堪。 现如今还为了一个那样的女人争风吃醋,简直把脸都丢尽了。 “二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为什么原因?” 苏玉瑶其实十分好奇,她能猜到一点内容,但田婶不与她说清楚,苏老二也不与她说,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想知道。 因为总感觉所有人都知道,唯独自己被瞒着紧紧的,还要傻乎乎的给收拾烂摊子,而且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林出荷摇摇头笑了笑说:“这事不该由我来告诉你。” 苏玉瑶觉得她的笑容十分有深意,盯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下意识追问:“那应该由谁来告诉我?” “你要真想知道,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可以顺道买份今天的报纸。” 沪城大大小小的报社不计其数,这些报社旗下的记者加起来更是多如牛毛,无孔不入。沪城每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事,没一件能逃开他们的眼睛。 而这些记者又尤其钟爱报道大人物们的风流韵事,怎么会放过苏老二这么好的素材。 苏玉瑶在广场下了车,想找个报童买份报纸,再让对方和自己说说上面的内容,谁知才刚走近些,就听见报童扬着手里的报纸高声吆喝。 “快来买啊!快来看啊!昨夜苏二爷怒骂怀曼小姐为哪般?!” “……”苏玉瑶顿了顿。 虽然已经早有准备,但是当她真的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自家人的八卦消息,苏玉瑶还是觉得这种感觉颇为奇怪和羞耻。 报童看到她衣着光鲜,跑过来热情兜售:“这位小姐,买份报纸吧?” 苏玉瑶接了一份,边掏钱边问:“你刚刚说的怀曼小姐是谁呀?她和苏二爷有什么关系吗?” “小姐竟然不知道怀曼小姐吗?!”报童表示吃惊,但是面对愿意掏钱的顾客,还是十分利索的给了通解释。 怀曼小姐全名叫金怀曼,是新天地歌舞厅的台柱之一,也是沪城有名的交际花。 她和苏老二的事,还要从苏老二来沪城站稳脚跟之后说起。 苏老二那会儿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应邀去新天地参加一场宴会,然后在宴会上认识了貌美如花的金怀曼。 他舍得花钱,金怀曼就跟了他,他也开始经常留宿金公馆。 但是就在前两日,金怀曼本已经被记者拍到和其他男人同进同出了,没想到昨晚竟然更是直接和苏老二当面遭遇。 金怀曼便干脆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已经找到了新金主,要和苏老二好聚好散的断了关系,以后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苏老二被惹恼,当即破口大骂,还放下狠话,之后去喝了闷酒,然后就有了回苏公馆后发生的事。 苏玉瑶把整个故事理顺后,发现自己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