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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国寺。  小时看着满树的红福带,不由是一叹,自时他六年前跟着沈治严起,每逢冬月廿三,沈治严必会来立国寺后山,为一个人祈福,直觉告诉他,那人莫不是那日,殿下提起的那位?  怀着满腔好奇,他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你这是在为何人祈福?”  沈治严并未分心,缓缓把手里红带一根一根的系上,等九十九根红带都系上了,才慢慢从梯子上下来。  “过了今日,便正好十个年头,她便十六了。”   小时点点头,这样算来,自家殿下要比那女子大上几岁……  “对于女子最美的十六岁,她是过得如何呢… ”  满树红带,已经多到数不清数量,但他却是记得清楚,一共是九百九十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小时笑道:“有殿下这般的诚心,相信那人一定过得很好。”   “十六岁,这个年纪落在平常人家里,都已经议完亲了吧,她是否也是如此呢?不知,又会有谁,能有这个福气娶她?”说到着,沈治严浅浅的笑了一笑。  “殿下,那位姑娘到底是谁呀?”小时好奇道,可话一出口,却又有些后悔了,赶忙又补了一句:“小时多嘴了…”  沈治严垂目,似在喃喃自语,“她是我们沈家所亏之人,亦是这世上,我怕是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人…”  听到沈治严的回答,小时有些出乎意料,看着沈治严落寞的背影,顿时有些心酸,那该会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可以令殿下只看一眼便永远记住?又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可以令他家殿下,不畏寒冬,每年来到此地,亲手在树上系住九十九根红福带?  所亏之人,亦是所爱之人,所以,一切才显得遥远不可及吧?  “殿下,时间快到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不若,陛下该生气了。”  面对小时的提醒,沈治严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再等一下吧,还来得及。”  这一等,两刻钟便又晃去。  “殿下……”小时忍不住提醒,要是再不走,怕是真的赶不及了。  “行了,走吧…”沈治严终是抵不过小时,轻叹了一声,缓步离去。沿着来时的小山路蜿蜒而上,不久,两人便回到立国寺中,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  申时过半。  “到家了到家了~”白果跳下马车,再伸手扶着盛装的莫少锦缓缓而下。  楼里的尉迟然闻声,便抱着猫儿下楼,还未见到莫少锦,猫儿便挣开尉迟然的束缚,似箭般冲了出去,与莫少锦撞个满怀。  莫少锦抱起猫儿,抬头便见一席白衣翩然的尉迟然,惊讶之余便是警惕,“你怎么在这?”  “是我让尉迟公子来帮忙的。”一旁的川嬷嬷笑着解释道,说着,便向尉迟然福了福身“尉迟公子,多谢了。”   “不要紧,举手之劳。”尉迟然依旧从容下楼。  川嬷嬷便道“不如尉迟公子今晚便留下来用膳吧,也好让我好答谢一番。”   “那便多谢了。”   “那蕊儿,你好好陪陪尉迟公子,嬷嬷要去忙了~”  莫少锦本想拒绝,但见到川嬷嬷那不容推辞的眼神后,只能点头道“好。”  “那嬷嬷先去忙了~白果,你来帮我~”川嬷嬷又向白果眨了眨眼。  白果本想陪着莫少锦,但看到川嬷嬷的眼神便点头跟着川嬷嬷去了厨房。  莫少锦转身,对着身后的尉迟然道:“坐吧。”  尉迟然也不客气,落于与莫少锦相邻的椅子上,白苏给两人上了茶,正要退下,却是被莫少锦一把拉住,回头便见莫少锦带着求救的眼神,可川嬷嬷已经下了命令,不许他们打扰两人,她也不好插手…  “主子,那,那个嬷嬷还等着我帮忙,没什么我就下去了~”话毕,白苏便是泥鳅落地一般,没了影。  尉迟然端起那热茶便道:“怎么,光天化日的,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是的,你就是会吃人的妖怪!莫少锦有些尴尬的回头笑了笑,看着尉迟然一脸的凝重,忙是解释道:“尉迟公子说笑了…你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我怎么会怕呢?”  尉迟然倒是一笑,想起在那些日志中提到的事,脸上更是笑的欢:“那倒是,我不似你们莫府的将军,逮住了什么就咬什么~”  这将军,是莫无衣养在莫府中的风水龟,至建府以来便一直在府里,属于散养,任着它四处溜达,倒也从来不会出府门半步,有一次莫少锦不小心踩了它一脚,它亦是把她给咬了一口,此后两方是看谁都不对眼,远远看到了便是绕道走。  莫少锦抬眸看了尉迟然一眼,这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怎么会知道,目光缓缓往上,看了书房一眼,眸光一眯,便道:“尉迟公子,你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尉迟然笑道:“我倒不知道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不过这该的不该的,我都好像已经看过了。”  莫少锦看着尉迟然的目光停在自己右肩上,又是气的咬牙,但碍着是川嬷嬷把人请来的,更是不好发火,就只能是低头垂目不再理他。  半晌,他又问道:“今日是你的生辰?”  莫少锦只是点点头,面色寡淡的很,语气也是不冷不热:“嗯。”  “十六?”  “嗯。”  “莫姑娘,我是否直接唤你的名字?”  “嗯。”  “你们去了城外?”  “嗯。”  “玩的开心吗?”  “嗯。”  “那跟我一起,你开心吗?”  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停在唇边,莫少锦抬头看了尉迟然一眼便是快速别过头头,慌乱中,端起面前的茶水,面前却是浮现血淋淋的一幕——“砰。”  杯落地,幸而没碎,却是惊了怀里的猫儿,更是惊了自己的心,莫少锦俯身便是要去捡,却被尉迟然抓住了手腕,“我来吧”话毕,便是伸手捡起了那只杯子。  手腕传来一阵温暖,却是她承受不起的灼热,匆忙抽回了手,起身便走,“那个,尉迟公子,我有些累了,你自便!”  尉迟然看着已经上楼的莫少锦,眸中满是疑惑,“站住!”  莫少锦却是加快脚步,飞快往楼上去,“我头有点晕,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清楚…”  看着莫少锦落荒而逃的模样,尉迟然有些冷峻的脸上却带着浅浅笑意,总算还是有希望的。  ——“嬷嬷,主子那边没问题吧?”白果担心的看了楼里一眼。  “没问题的,你去把我准备的红包给迎春那边送去,就说东家有喜,今日就休息~”   “好,白术一起吧~”  白术点点头,擦干手,便与白果离开厨房,拿着川嬷嬷一早就备好的红包去了醉情楼。  ————————————————————————  关上房门,莫少锦终是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的脸,倒在了床上,拖着有些疲惫沉重的躯壳,蜷缩作一团,自是喃喃低语:母后,蕊儿累了,你能让蕊儿好好安静一会吗……  酉时过半。  白苏便敲响了莫少锦的房门——“主子,可以用晚膳了~”   “好。”莫少锦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便下了楼。  所有人都在等着莫少锦入座,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再看看尉迟然的样子,与平常无异,她才缓了过来。  晚膳过后,尉迟然便告辞离开,莫少锦为了能让自己早日抱上可爱的小团子,干脆的把白苏白果几人赶去了庙会,整个锦楼便只剩下自己还有川嬷嬷外加一只啊毛…  戌时过半,川嬷嬷早早的便已经睡下,沐浴完后,莫少锦换了身衣裳,一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取下发间珠钗,散开发髻,长发便是一泻而下。   看着镜中的人,莫少锦又是拍了拍自己脸,也不知道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总是变得神经兮兮的,老做噩梦不说,心情也是变得莫名其妙的…  在妆台前呆了好一会,莫少锦才打着哈欠,准备宽衣歇息。  “砰砰砰~”窗子外传来一个声音,莫少锦眉头一皱,推开窗,伴随着一阵冷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  莫少锦的脸上顿时写满不耐烦,每次都这样神出鬼没,她现在都有一种尉迟然一直在自己窗外的错觉了!  “尉迟公子,麻烦你下次走门好吗?”  尉迟然平稳的站在窗外,白衣习习,对着她浅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莫少锦伸了伸腰,冷风灌入脖子,不由让她一震,看着尉迟然,便问“去哪?”  “屋顶。”话罢,向莫少锦伸出来宽大的手。  “不去,我要睡了。”莫少锦说着便要把窗子关上,可却是被尉迟然伸手拦住了,看着那窗上放着的手,她眉头微微皱起,又是用力的合窗,但尉迟然抓得紧,窗子是纹丝未动,莫少锦一怒,便道:“你又发什么疯,放手!”   “你来是不来?”  “我说了不去!”  “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尉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毫不费力的就把她拎了出来,她都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了高高的楼下,不由的害怕,下意识的便握紧了尉迟然的手。  “抱紧了~”尉迟然一手覆在莫少锦纤细的腰,一跃,便到了锦楼屋顶,一上来,莫少锦是直接打了个喷嚏,这实在是冷的厉害…  看那淡淡的一圈月华围绕在那轮高挂的弦月旁,冰冷的清辉覆在白白的积雪之上,总有种说不出的凛冽…  “好冷啊!”莫少锦抱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个冷战,转头正要发火,却见尉迟然顺着屋檐滑落,莫少锦心中一紧,这人该不会是要把她扔在这吧!!“喂,你去哪啊!”   “等我。”尉迟然回头说了两字,人便没了影,没一会,尉迟然拿着莫少锦的披风回来,把披风扬了扬,便披在了莫少锦身上。  “我自己来吧”莫少锦从尉迟然手中接过系带,尉迟然有些失落的把手收回,莫少锦熟练的把两根带子系了个好看的结。  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莫少锦找了个相对平稳安全的地方,下心翼翼坐下,看着面前开阔的雪景半晌,便是有些无趣:“我说太子殿下,我们还要看多久呀?”  尉迟然浅笑,缓缓道“看到我满意为止。”  “那你还真是闲…风雅。”莫少锦想来想去还是没敢把‘闲着没事’四个字说出来,万一这尉迟然一气之下把这就扔在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是不是想说我闲着没事?”   “我到是想说”莫少锦小声嘀咕,一阵凉风吹过,除了冷,还是冷,连忙把手缩进披风里。  看着莫少锦披散的长发被风吹起,尉迟然缓缓走到了莫少锦身后。看到尉迟然的影子逐渐把自己笼罩,莫少锦一怔,便想转头,却是传来尉迟然的制止——“别乱动。”  莫少锦只好乖乖的看着前方,尉迟然缓缓把莫少锦的长发收拢,青丝如墨,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带着点点温暖与松柏叶的香味,他拿出了根不知道哪来的红绸,绕在她发上,简单的打了个结。  “好了。”尉迟然有些不舍的放下束好的长发。   莫少锦裹紧了披风,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谢谢。”  “嗯。”尉迟然轻轻点点头,起身站在莫少锦身后不远的地方,两人无话,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尴尬。  沉默半晌,尉迟然终是缓缓开口:“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