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剑来势汹汹,和以往比起来,的确有了很大的进步。鸣雀若要避开它,也并非不可能,只是他不但不避其锋芒,还抬剑迎了上去。 薄刃使出几招没有什么分量的防守,便任由那尖端穿胸而过,带出蜿蜒的血线。似痛苦,又似解脱,分不清哪种感觉更强烈些,他忽然伸手抓住剑刃,冲对面愣住的女子笑了笑。 叶飒飒心中五味杂陈,这报仇之后的感觉不如她想象中畅快,她用力抽出长剑,又在他掌中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她有点不明白,忍不住去想这是他的阴谋诡计,“为什么?” 她一身杀意已经冷却下来,清丽的面容上三分疑惑,七分淡漠,即使脸还是过去的那张脸,可人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人。鸣雀无力阻止血液的涌出,也不想去阻止,她的这一剑刺中要害,他很快就站不稳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可他悔悟的太晚,自从他要回真正身份的那一刻,他便开始在伤害她了。体力流失太快,身上各处都在渐渐发凉,拄着剑的手再也把握不住,颓然摔在地上。 鸣雀费力地扭头看着她,轻声唤道:“飒飒……” 即使已经杀过人,叶飒飒面对此情此景时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鸣雀快死了,是她亲手杀的他,心碎后悔吗,当然不。恨他吗,还是恨的,不会因为他将死而改变什么。从离开山庄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心境上的变化令她不免多了些唏嘘。 大风渐息,雨势趁机而入,密集的水帘不断敲打着这片土地,誓要洗刷所有腌臜。 叶飒飒垂下了剑,走到他身旁,慢慢蹲下,“要我帮你带话?” 他摇头时闭了闭眼睛,娘那里他留过书信,暂时威胁不了她。若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相信那会她已经不是净琉璃能够随便对付的人了。 “我……”身体冷的不行,他没有想到被雨淋会这么难受。虚弱不堪地抬了抬右手,想碰一碰她,不料她往后一退,显然不想跟他有接触。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生出一些悲悯来,“下辈子都活得简单点。” 他涩然一笑,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湮灭无踪。 他的下辈子会在哪里呢,他很想知道。 地上躺着的躯体已经没了声息,眸子自然阖上,嘴角尚残留着丝丝笑意。他为什么会过来找她,又甘愿死在她手下,她心中大概清楚了一点。沉默一会儿再度站起来,双脚已微微发麻,头顶上忽然多出了一柄伞,越溪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沉着脸看了地上一眼,转向她时眼神只剩关切,“对不起,我来晚了。有没有事,受伤了吗?” “我没事。”手中的剑锵然掉在地上,她脱力一般靠着他,“是你应该怪我。” “你在就好。”他何尝不知道她这样做等于罔顾自己的性命,如果她在这里出了事,伤心的人只是他罢了。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看到她还好好地站在他跟前,那些小情绪也就不重要了。 叶飒飒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嘴唇翕动,“他……” 他扳过她的肩,牢牢握住,想给她无限底气,“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远去,就如眼前这场大雨般,雨停云散,留下来的东西势必恒久。 三天后,叶飒飒已从那件事中缓过神来了,气色也比之前好很多。这三天里,越溪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若非特殊情况,绝不离她左右。傍晚时,他突然跟她提了搬家的事情。 “这里已经不安稳了,再继续待下去还会有其他的变故。我找到了一处新地方,不算多隐蔽,至少会比现在好。” 她微微一笑,“我都可以,就是又要很久才能看见伯母了。” 越溪乐了,“你想见她那等我们搬完地方就去探望她,顺便再说点其他的事。” 她好奇,“什么其他的事?” “自然是定亲啊。”他捞过她的手抓住,眼中有期待,“你,愿意吗?” 叶飒飒回望他,面上显出犹豫,“越溪……” 他忽地伏过来紧紧抱住她,耍赖似地喊道:“我不听我不听,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除了成亲!” 她无奈笑着,抬手环住他的腰,“我不是不愿意啦,只是……” “你答应我就好,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他松了手,拉开距离看她,“再者,我们现在也不算孤军作战。” “为什么?” “就允许他们有弟子守卫,我们不能有吗?” 叶飒飒瞬间明了,“这就是你之前想跟我说的事情?” “我找的人可比外面那些歪瓜裂枣能耐多了,护你我安全无虞。” “有人保护自然是好的,但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人心叵测,我怕……” 越溪揽住她,叹了口气,“你且安心,我会小心行事的,那些人拿钱办事,没胆量对我们如何,我这里有对付他们的一套方法。”他顿了顿,又以玩笑般的语气说道,“我人懒,不想动武,日后还是要靠你保护我。” “越溪,只要我在。”她会拿命护住他的。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引来如此郑重的承诺,越溪不禁愣了一下。旋即,他无赖地笑起来,“那最好不过了,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保护我,若是表现优异,赏金一定不少你。” 叶飒飒闻言认真地想了想,慢慢摇头,“我觉得我们每年当中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去做各自的事情。” 越溪哀嚎,“这么惨!” 他这样作张作致,惹得她又无奈起来,“我们可以先试试,其实我很想做点属于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那……” “好吧好吧,我同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嘛本来就应该需要独处时间。”话锋一转,他忙补充道,“分开可以,但是一日一封书信,不能断。” 叶飒飒:…… 他撇撇嘴,改口,“三日行不行?” “五日。” 不管他怎么耍赖,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没跑了。幽怨地叹声气,将头倚在她肩膀上,“我这么依你,那成亲的事情也要听我的,不许再反悔了。” “……不是说定亲吗?” “没什么区别,你是我的人,总归都要嫁给我的。” 越溪与她十指交缠,满意地闭上眼睛。他知道离成亲的那天还很遥远,有许多困难尚未解决,但他相信一切会雨过天晴,他和身边的这位姑娘永远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