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坦诚相见(1 / 1)珍珠梦首页

饭毕,若梦想去溪边散散步,自宁便去拿了件道袍来,嘱周思齐给她带上。两人走出道观老远后回头望去,发现自宁竟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一见被二人发现了,就赶紧躲回道观去了。若梦顿时哑然失笑,周思齐也笑着摇摇头。  二人并肩走在溪边小径上,一阵风吹来,他忙伸手揽过她,而她则自然而然地将头靠在他胸口,这一靠她便看见了自己肩头他修长有力的手,他的体温从那手上传到她身上,她心中泛起甜丝丝的滋味,便忍不住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他感觉到她的靠近,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手也从她的肩头滑下,握住了她的柔夷。若梦觉得心跳得异常的快,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如战鼓般充满激情而澎湃的心声。溪水潺潺,松涛谡谡,二人漫步在松软如茵的草地上,林间的风带来松枝特有的清新香味,阳光斜穿过树林与露水,稀稀疏疏地照在他们身上,男子身姿挺拔衣衫飘逸,女子身披道袍娇小柔弱,若没有江山与权谋,他们绝对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一对眷侣。  走了一会儿,周思齐感觉若梦手心慢慢沁出了一些汗,他抬头望向天空,日晒也开始有些炎热了,遂取下若梦身上的道袍垫在地上,又扶她慢慢坐下,自己则去溪边以手掬了些水给她喝。若梦喝完水正要叫他也去喝些水,却抬头望见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她不忍心打破此刻的温馨,遂也回望他的双眼,她见周思齐脸上漾起灿烂笑容,心也随之明亮起来。他拉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她的手柔若无骨,指尖微凉,他用力抓紧那双手,以确定它们是真的在自己手中,也想确定它们的主人是真的已不再因诸多顾忌而疏远自己,此刻就真真切切地在自己面前,眼中有柔情万种,脸上带着爱恋的光彩。他忍不住再次拥她入怀,却不小心扯到了她背后的伤,她隐忍下那声“嘶”,将头靠在他胸口,他则将脸颊贴在她细柔的发丝上。她如小猫般动了动,他又见到了那柄发簪,那柄他亲手为她挑选的碧玉芙蕖簪,当他将它作为她的及笄之礼送给她时,他曾亲眼见过她眼中令他颇为满意的喜悦,他也曾在书房中见过她拿它抵着脖颈时眼中的决绝,而此刻,它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闪着温柔美丽的光。他忍不住吻了吻那柄发簪,怀中人感觉到他的动作又往他怀里挤了挤,一双小手绕过他的身体环在了他腰上,他以为这已是人生之极乐了,谁知她此刻又从他宽阔的胸口抬起头,对他说道:“殿下……”  “叫夫君。”  若梦羞得再次将脸埋进他胸口,他却捧起她的脸再次说道:“叫夫君。”  若梦忍不住笑出声来,用额头抵住他的下巴再也不愿抬起头来,他也笑了起来,佯装失望地说道:“不愿就算了,爱妻想问为夫什么?”  “奴婢……”  “住口,不许再自称奴婢。”  若梦面上一红,问道:“公子是何时……”  “从你走进屈子园那一刻起。”  若梦面上再次泛红,说道:“可那时你我尚不认识,公子对我亦是一无所知。”  “我也不知是为何,犹记得那日你穿着一身并不太适合你的艳红色衣裙,颜色俗陋,布料也很粗劣,可我却觉得那身衣衫比宫里所有我见过的衣裙都要美丽。你没戴钗环,身量尚小,头发也不甚美丽,发色像小猫一样的微黄,可我望着你挺直的脊背与轻灵的举止,却不自觉被吸引。后来我向小二打听你的身世,你站在我背后与薛策争辩,我一转头看见了你气得通红的小脸,还有脸上那对泫然欲泣却故作坚强的眼睛,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这辈子将心属何人了。”  若梦听见周思齐这话,捂着脸说道:“若梦初见公子即被公子丰采高雅所吸引,只是未曾想到在公子眼中我竟是如此丢人,既不貌美,打扮亦是俗陋至极。”  周思齐将她的手从她脸上移开,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为夫可并无贬损你容貌之意,屈子园只一见便令为夫寤寐思服,这世间便只有你一人。你呢?你是何时倾心于为夫的?”  若梦含羞一笑,答道:“是在悦兮姐姐房里,她问你将来如何护我周全,你答‘生死相随’。”  “你就不怕我是个花言巧语的纨绔子弟?”  “你若真是风流浪子,在荷出之日花二百两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去寻我兄长的消息?更不必问我是否愿意,你既为我赎了身,为奴为妾便由你说了算,岂有将卖身契赠与我,又与我立字据之理?再者,如你所说,以我的资质恐难以吸引风流浪子,倒是你自己,可是连悦兮姐姐都夸赞的翩翩公子,这样俊美的公子要欺骗我,又何须生死相许?”  “想不到爱妻也是喜好皮囊之人,还好为夫生得俊美。”  若梦看着洋洋得意的周思齐,原本想要打击他一下他,但见他眉眼含笑,唇色动人,发丝低垂,竟是说不出的风采迷人,若梦不得不对他的容貌心服口服,竟连一句打击他的话也想不出来,反而看得自己一张脸渐渐羞红了。周思齐见她如此,便更加得意地看着她。若梦困窘不已,只得转移话题道:“除了这副平庸的皮囊,可还有什么是公子喜欢的?”  “多得很啊,比如你的执拗。犹记得母后与父皇大婚之时,所有人都为我高兴,母后是我的亲姨母,又与我母亲长得如此相似,众人都道我虽然没有了亲生母亲,可我有了母后,以后应当幸福,甚至连父皇都这样想。这宫里的皇后能被人替代,李氏的家主能被人替代,甚至连父皇的妻子都能被人替代,一个孩子的母亲却怎可被人替代?世人都道我执拗,却只有你能理解,正如你数年来耗尽全力寻你兄长,旁人都道放弃执念寻个好归宿即可,可你却知道那个人并不是一个好归宿就能代替的。”  若梦心许地点点头,周思齐低头看进她眼里,继续说道:“又比如,唯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个寻常男子。常人只道我乃天之骄子,不应有寻常人的喜怒哀乐,沉稳才是贤德储君应有的模样。可在你面前,我既可以做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亦能做个追求喜爱女子的少年,不必高高在上,更加不必完美如神祇,无事不可谈,无话不可说。”周思齐说道这里顿了顿,又郑重地说道:“又或许,情爱本就无法言状,否则,那能够令我心动之人便不只你一人了。”  若梦看着面前向来高贵神秘,此刻却柔软直白不惜自剖心绪的爱人,忍不住抬起头主动亲吻了他的脸颊,同时以手抚了抚他的背脊。他低头浅笑,也回报她一个亲吻。  “再说,爱妻除了种种令为夫心醉神迷的内在,外在的美貌亦令为夫神魂颠倒。如今不说东宫,便是整个宫里谁人不知东宫近侍若梦有闭月羞花之貌?”  “闭月羞花……便是这闭月羞花之貌让皇后娘娘认定了我是祸水,这才勒令我不许接近你的,美貌女子何其多,可如若没有兰卿那般的才学与家世,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我看来爱妻的才学并不逊于赵姜,说道家世,陈章清离宫后一直未去丞相府提亲,看来她这家世也并非什么好事。”  “公子何出此言?莫非陈状元还未去提亲乃是因为兰卿的家世?兰卿离宫前已和皇后娘娘拒了婚,我来找你之前去见过她,赵丞相确实不愿爱女悔婚,但并非因为看不上陈状元的家世,乃是为了赵氏声名,不过,我想赵丞相终究还是疼爱女儿的,假以时日他还是会同意的吧?”  周思齐摇摇头,说道:“你不了解赵述此人,他曾做我的太子太傅,此人学识渊博,为人正直,可性格太过顽固,亦太过忠直,如皇后娘娘告诉他,说他的女儿有母仪天下之才,那他定然是不会允许赵姜退婚的,而且势必要赵姜以国事为重,舍弃私情。”  “那依公子之见,此事便无解了么?”  “此事倒并非无解,如我主动退婚,便能解赵姜之难。”  “那公子可愿成全她二人?”  “自然是乐意成人之美的。”  “那太好了,只要公子悔婚,陈状元再适时上门提亲,此事便十拿九稳了吧?”  周思齐面上却并无一丝轻松,说道:“陈章清出宫那日我们在园中画扇题诗,久候你二人不回,吏部那边催得又紧,他便只有匆匆离去,走之前将他那把扇子赠给了我,你猜那上面写的什么?”  若梦摇摇头。  周思齐继续说道:“爰采唐矣?沐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  若梦倒吸一口气说道:“这可已是很明显的表白之意了,姜家的长女,兰卿跟我说过她母亲便是姓姜!她可不正是家里的长女?”  “嗯,这画扇他想必原本是打算亲手赠予赵姜的,但那天你二人一直未回,他碍于诗句的内容不好意思托我转赠,便只得直接赠送给我,想着他即便不得不外放离京赴任,但哪天赵姜来我书房时没准能看见这画扇,我自然要讲起这画扇的来源,以赵姜之聪慧过人,又怎会猜不着?而且那扇面所画之物乃是寒兰,赵姜字兰卿,不畏世俗,独守高雅,这不是陈章清眼中的赵姜却是谁呢?若真原本就是打算送我的,怎会题男欢女爱之诗,画文雅之花?”  “如此说来陈状元对她亦是有情!只是陈状元其人并不像是会拘泥礼法家世而不敢高攀之人,怎会到现在还未去提亲呢?”  “恐怕一是不知赵姜的心意,二是赵述既以国事为重劝赵姜,又怎会不以此为由劝陈章清呢?陈章清虽不是迂腐懦弱之人,但恐怕想到自己无权无势,甚至连官职都还没有,权衡再三恐怕还是希望心爱之人嫁入皇家吧。”  “那我们回京后帮帮他们吧?”  “你与为夫的婚事尚是难题,怎还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你莫不是真对陈章清有情,所以才对他的终身大事这么在意吧?”  若梦面上一红,急道:“瞎说什么呢!他很可能就是我兄长,我又怎会对他有情。”  “他怎会是你兄长呢?你姓沈,他姓陈,况且他乃是梁州士子。”  “公子可是忘了我兄长他被人收养了?民间被人收养后改名随养父母姓也是很正常的。我兄长随养父母离开后便杳无音信了,若是去了别处,以你的能力总会查到他的消息的,可至今都没有查访到任何他的消息,也只有是去了梁州,蜀地山多路难行,自古交通便不便利,况又是英国公的势力范围,公子一直寻不到他的消息这不也解释得通了么?而且,兰卿告诉我,他虽来自蜀地,却不爱辛辣食物,反而独爱我做的蒸煮小菜,你说巧也不巧?还有,我带他到你书房的第一日,他问我是否是楚人,并对我说‘楚人喜食莲藕’,你可记得这话?他说这话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亦是楚人!”  “爱妻说的有理,那若他不是你兄长,你可会对他有情?你可也会像赵姜那样被他这等满腹经纶的潇洒才子迷住,进而只想着拒绝本殿下?”  “我那日是故意骗你的,陈状元的才学和风度我自然是仰慕的,可这种仰慕与我对兰卿的仰慕并无不同。”  “看来本殿下的才学与风度还是不够,就没听你说过仰慕我。”  “我……我亦仰慕公子,可这种仰慕又与仰慕他二人不同……”  周思齐知道若梦害羞,她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实为不容易了,便不再调戏她,只将她再次搂入怀中,二人细细享受此刻的坦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