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依察觉到，问她怎么了。

“丢了个东西打在我背上，不知道是什么。”

眼看着阿瓜还想容忍，息事宁人。童依看不过去了，她握了握阿瓜的手，柔和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变得阴翳而冷漠。她蹲下身，脱下一只凉拖鞋握在手里，猛地朝蒋锡她们砸了过去。

尖叫声响起。

拖鞋有没有砸中人已经记不清了，趁着对方闪避的时候，童依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拽下来往旁边一扔，猛地冲了过去，死死地锢着蒋锡就往泳池里扑。两人砸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趁着蒋锡没反应过来，童依揪着她的头发在水里一边拽一边捶。

“你骂谁？啊？神经病。”童依双目发红，满脸都是水。眼前一片水花，只能看清蒋锡隐约的身形。

她死死地拽着对方，每一次都下的狠手。

“自己的男朋友看不住，就攻击别人，许燃早就不喜欢你了你知道吗？你也配！”童依越骂越来劲，“在高中宿舍群里造谣我的人是你吧？我得罪你什么了，你要犯贱？你脑子不好就去治，跑出来发疯算什么！”

蒋锡开始反击，童依也感觉不到疼痛。在扬起的水花中，她仿佛穿过了时光，看到了高中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和学校里几个女生发生了不愉快，某一次和同学手挽着手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阴阳怪气。

那好像是一个夏天，童依穿着薄薄的短袖衫，小石子打在背上也有些疼痛。

童依的同学知道她们有不愉快，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询问她。

童依知道是谁，没有回过头去，只和同学说快走，懒得理会。

多么相似的场景，在童依不予以还击，而是选择忍耐之后。那几个刻薄的女生也是开始变本加厉、恶语相向。

可是最终童依也没有忍无可忍地还手，她只是拖着小伙伴加快了步伐，远离这种莫名其妙的攻击。

在劈头盖脸的水花之中，在狠厉的皮肉打击之下，童依只觉得胸中憋闷多年的那一口恶气终于呼了出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她轻松、释怀。

多年前的她选择一声不吭地忍耐，也从来没有人为她说一句话，为她不平、为她反击。现在至少她可以为自己的朋友这么做了，无论后果是什么，这一次，她不想再委屈自己。

有几个人跳下了水，在巨大的水花之中来拉她们。童依死死地拽着，揪着对方头发的手都被勒出血红。

顾云止握着她的手将她掰开，一边抱着她一边安抚地说着什么。被拉开的那一瞬间，童依感觉浑身都脱了力，她抓着顾云止的胳膊站稳，不住地咳嗽。顾云止拍着她背，让她靠着自己。

良久，童依喘着气，发红的双眸盯着对面的蒋锡，勾起唇角笑了笑。

对面几个女生没拦住，蒋锡又朝她冲了过来。

童依也被激得想冲过去再打一场，结果被顾云止紧紧搂住转到身后，挡在两人中间。

“行了！”游泳课老师过来将蒋锡拽回去，“看看你们造成的不良影响，整个游泳馆的人都在看你们打架，大学生了，像什么话！”

尽管其他人帮忙开脱游说，童依还是被辅导员叫去接受了一个谈话教育。她嘴上一个劲地认错反思，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脑海中回味着这一场架，觉得还是没打过瘾。

从学工办出来的时候，顾云止正等在外面，给她递了瓶水。

“游完泳容易渴，你到现在都没有喝水。”

“还好。”童依接过水喝了两口，看着顾云止。“我没事，这一架打的挺爽的，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以后别这样了。”

童依握着水瓶的手顿住了，她没有看顾云止。

“为什么不能？我做错了什么？”

顾云止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不是——”

“我知道啊。”她淡淡地打断，“很像泼妇对不对？我一直都清楚。其实小时候我就经常和人吵架，我的脾气非常暴躁。后来长大了一些，我意识到了这点，也有意识地在控制自己，要忍耐，不要和人争执。但是有的时候我的忍耐并不会换来别人的见好就收，那些恶毒的人、没有素质的人，我为什么要忍着他们？再理智再克制，我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顾云止看着她，没有说话。

童依勾起嘴角笑了笑，清亮的眼眸中漾起一片讥讽。“你是不是今天才发觉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我一直在克制，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发作罢了。”

顾云止的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他仍旧没有说话，任由童依继续讲下去。

“所以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看了我展现出来的那一丝浅显的表象，就说喜欢我。”童依越说越激动，目光中满是冷意，眼角带着微红。“说实话，当初认识你那么短时间，除了觉得你长得好看以外，我都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你说在一起，OK，我想着就试试吧。总有一天，你也会了解到我其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个时候再让你做决定也不迟。”

童依一通发泄完，瞬间感觉一股气散开了，也没有了继续和顾云止对视的勇气。她转身想走，被顾云止叫住了。

“所以你喜欢我吗？”

童依没有转过身，“也许吧，只是没有到我认为很喜欢的地步。”说完，她就往前走了，不敢停下来。

她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过分的话，但这确实是她想说的，顾云止也该知道。

如果实在没有缘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