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率先打破沉默:“姓朱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有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后半句玉春忽然提高了嗓音,整个会客室都是她尖锐的声音,慕青看得出来,她又流露出曾经在李家大厅为之岚辩解时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颜色神情,她的情绪明显激昂起来。
蓦地,
她揪起朱保的衣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问我?这件事都要怪你爹,他做的孽只有子女来还!谁让他明知是高利贷还借印子钱?谁要他还不起拿你抵债?谁让他贪慕祁宏有钱活活拆散你我!这件事也改变了我的人生,失去你后我一蹶不振。有人引诱我上赌场解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们朱家的家业房屋典的典卖的卖,这都是拜你爹所赐!你还有脸质问我?对了我忘了,宋玉春你也不无辜!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当初你怎么对我许诺的?为什么转脸就跟了祁宏?可恶!”朱保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今天终于吼了出来,他打落了玉春的手。
“强词夺理!”慕青拍案而起,“你沉迷赌档败坏祖业,为何不找自己的原因,去找娘撒气?你恨祁家上人,难道就有理由和玄凌牛鼻子贼道人设圈套毁坏娘的人生,牵连无辜的岚儿?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一些漫无边际的瞎话理由,你简直丢男人的脸!我看你都愧为人!即便你现在在我面前死,我都嫌你都脏了我的地方!”
慕青越说越激愤,不论是祁老爷碧春抑或周围商行的伙计,都甚少见到周慕青发这么大的火,说这么狠绝的话!
之岚定定神。眼里满是感激,还有复杂难用语言形容的百感情绪,她一言不发静静望着慕青,走过去挽住了震惊的玉春。
慕青心中恨意溢于言表,如不是朱保和牛鼻子老道设计,娘和岚儿的际遇怎会跌落尘埃?最恨入骨的是,祁之岚如若是祁家光明正大的女孩儿,自己决不会让她踏进李家“泥潭”,早就和自己成了眷属。
玄凌道人被慕青一顿明枪暗箭的痛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如今的他在长青观中好歹有些位份,但他怕招惹火星,只拂了一拂尘,兀自镇定地立着。
“你呢?该你解释了,你妄称出家人,六根不净欺骗神明,你骗了祁家多少钱?怎么骗的?最好你老老实实当着祁老爷面说清楚。不然我绝不干休……”慕青转脸见到玄凌道人动了一动,铁青了脸色凝着他。
玄凌莫名心底怵了一怵。
接下来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声音,可那尖细的声音明白无误供认道:“周施主,不关我的事,都是朱施主他……他……教我这么做的。说由我出面用话哄骗祁家老太太,说得越凶险越好,于是我就编造了一套诅咒的说辞,让老太太出了三万块消灾钱,我和朱施主四六分了。”
“是你说我的岚儿是灾星受了诅咒是
吗!”玉春眼泪有点控不住,涕泪交加道,“你知不知晓你的鬼话让我和岚儿饱受分离之苦,我和她受了多少苦和罪,我们母子天各一方,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生死!她是个那么小的婴儿,你忍心对她下手!你到底是副怎样的黑心肠!还敢称出家人,还讲什么济世度人!佛祖啊神仙哪!你们怎么就不开开眼!你的弟子里有这种禽兽败类,怎么还敢高坐莲台!”
之岚抽出帕子,给带着委屈的玉春擦了擦眼泪。
“听到了没!玄凌!”不知何时会客室的门开了,进来数人,头里是一位庄严的师傅。他上了年纪,白眉白须,同样的道袍打扮,混元髻已是全白,他手持一柄拂子更显厚重。
区区一件小事怎么惊动了住持!只怕一顿惩戒免不了,他微微瞟了周慕青一眼,心中叫苦不迭,才了悟到慕青来观里寻自己时就非善事,怎么惹了个惹不起的人!
“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住持开口定夺道,“我观里再留你不得。你跟我回去取了度牒,从今以后自去谋生,与我长青观各不相干,你也不再是出家人。”
此话一出,玄凌两股战栗,度牒取回,观中逐人,已经是断了他在本地的路数。还不待他出口求情,住持使了个眼色,左右的徒弟拥上来,小鸡仔似的把玄凌带出去了。老住持见目的达到,同慕青祁老爷碧春玉春几人稽了首,大家回了个礼,他自袍袖浮动,仙风道骨地去了。
玄凌接受法度管束,现在室内的人只有朱保一人还愣神地站着,前事露白,要钱的事情再也不提,此刻只想脚底抹油,面上不由浮躁起来。漫说慕青,就连碧春等女人家都觉察出他想溜的意图。
小余上前带着几个伙计,对朱保道:“你跟我警察局走一趟吧。投案自首也许可以判得轻些。请吧!”外面车子已经备好,单等着提朱保去警局。
祁老爷听得在场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加上玄凌的供述,拼凑成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单单是简单的惊恨怨悔交织,虽说是有人蓄意谋害是自己的女儿,但他对之岚的偏见和冷淡就像一种说不出理由的习惯,他的心绪纷杂,不想开口说一句话,发表一句见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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