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扇了他这章,尽管她心里清楚,即使自己已经用尽全力,这一掌也并不能将他怎样。 她恶狠狠的盯着他,额发凌乱,寝衣的衣襟大开,因为气愤,用细绳挂在赛雪的脖颈上的鹅黄色小衣也随之上下起伏。 削瘦的双肩控制不住的打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她太害怕了,因为方才的梦,因为眼前的人,在脑中一瞬间的空白后,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梦是不是都曾真实存在过。 因为眼前的人和梦里一样,都有一双带着满满掠夺的眼睛。 他太可怕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入到自己的寝屋。明明耳房里还睡着守夜的梦之,宅院里还有她特意请来看家的护院。 凌九保持着侧首的姿势,跪坐在她的床榻上。不用回头,他都能想到她此刻怒瞪着自己的样子。 “你。” 林晚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突然被屋外平地而起的惊雷声给打断。 紧接着内室就被雷光炸亮,沉沉的春雷声儿轰鸣滚滚而来,与之相伴随的是阵阵罡风呼啦大作,吹得院落里的老树枝丫乱晃。 一场春末的雷雨毫无征兆的翻涌而来。 雷闪交加,印的屋内忽暗忽明,床帐间的气氛更显诡异惧人。 “你到底是谁?” 两人僵持半饷,林晚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恐惧的怒意,率先打破了沉默。 凌九回过头来,黝黑的眸子里带着哀意。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他不是不懂她的意思,可还是将问题抛还给她。 “你为何要这样?”林晚重重的叹着气,她满腹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嘴角挂着苦笑,凌九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现在的晚娘全然不记得两人上一世所有的情意。 自己的情深义重和执念,在这一刻显得多么的可笑。因为在如今的林晚眼里,他只是一个夜闯闺阁、十恶不赦的登徒子。 她眼中的厌弃、憎恶都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像一把利剑,一下又一下的往他心窝里扎,扎的他那颗心面目全非。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这样的人,我不敢留。” 林晚闭上眼深深呼气,伸出舌尖舔上唇珠。 她不会报官,不会把事情做绝,面前一身黑衣的男子深不可测,不是她这样的弱女子可以与之抗衡的,无论是在梦境里亦或是眼下。 她没有让他得逞,他也止住了手,就够了。 凌九面色煞白,在听完她的话后,淡然的神情终是崩裂开。 “你要我走去哪里?”他眼中闪过些许惊慌失措。 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回到她的身边,可现在,这个狠心的女人尽然要赶他走。 “我是为你而来的,你却要我走?”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卑微的乞求。 须臾间,林晚觉得面前的人不是方才那个可惧强势的男人,而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可怜人。 可这突如其来的怜悯心转瞬即逝,她没有忘记他方才对自己做的事情。 凌九的话也十分的莫名其妙,因为她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林晚觉得头疼的紧,忍不住扶额轻揉。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嘴角牵出弧度讥笑道,“不想看见我?那你想见谁?白煦?” 想起影一说过白煦也曾在夜里来找她,为什么他就不行?! 他偏头去寻地上的那件明显是男子尺寸的衣袍,狠戾的面色变得乌云密布,通身弥漫杀伐之气。 林晚的双肩再次被他大力的箍住,整个上身都被用力摇晃起来。 “你为何要见他?!明明我才是更爱你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他急切的问着她,逼着她回答,声音低沉嘶哑,眼里闪着疯狂。 林晚被他晃的晕头转向的,细细的脖颈都快要支撑不住似的,不耐烦的扭动肩膀,挣开他的束缚。 “凌九!”她怒呵一声,“不要让我恨你。” 她的眼中只有淡漠和疏离,犹如隆冬中冻结的湖面一般冷冽。 她说不要让我恨你,但凌九却从她的眼尾上扬的凤眸中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恨意。 她说不要让我恨你,可这句话落入他的耳中,却转而变成了另一个语调。 “我恨你啊!凌九!我在地下等你……” 淡薄的窗纸在震耳欲聋的春雷声中显得不堪一击,来势汹汹的大雨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纱幔间小小的一方天地再一次被雷电打亮,背光而坐的凌九的仿佛也被那雷给击碎,他红了眼,薄唇打颤。 抬手捂住双眼,他不敢去看她那双慑人又无情的眸子。 她这样的冷漠,这样的决绝,多像上一世的时候在自己的怀中留下的最后那一眼。 他开始颤栗,林晚看到他捂住眼的指缝间渗出水渍。 “不要恨我,晚娘,不要恨我……”闷闷的声音自掌下传出,透着宿命的凄苦,在屋外磅礴的大雨中微不可闻。 痛苦的记忆肆意的在脑中一遍一遍的重现,他蓦然暴起,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任由大雨斜打进屋来。 ** 脚点屋檐,凌九一路飞驰,任由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身上,也砸进心间。 直到回到七弯巷,他跃入院中,跌跌撞撞的冲进里屋,一头倒在床上。 身上的夜行衣早已湿的滴出水来,也印湿了身下的被褥。 手背贴上冰凉的额头,凌九绝望的闭上眼,整个人昏昏沉沉。 上一世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主子,林姑娘和白煦已经一同乘车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