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略的两个女生面子挂不住，盯着季寒，像是要把他脸上看出几个窟窿。　　唐佳琪跟沈颖怡也看着季寒，后者却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又问了一遍：“同学？”　　　　“高一三班，三班，嗯，是我们班。”沈颖怡怯生生地回答，眼睛瞟到旁边那两个嚣张跋扈的女生，“你跟我们两个走吧，我们俩都是三班的。”　　　　往楼上走的时候季寒问起唐佳琪刚刚那两个女生的情况，唐佳琪想起他们三个走的时候对方忿忿的表情，直觉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避重就轻地答道：“她们两个看我们俩不顺眼。”　　　　“哦~”季寒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就堵住你们俩了？”　　　　“嗯。”　　　　三楼的楼梯口处窗户坏了，露出外面破败的树叶，墙上贴的阿拉伯数字三也掉下一角。　　　　“到几楼了？”季寒问。　　　　“三楼，老师办公室就在楼梯口左拐一点儿，你不先去老师办公室吗？”鞋带开了，唐佳琪蹲在楼梯角，弯腰系鞋带。　　她今天穿了一双帆布鞋，白色的鞋带在升旗的时候被踩脏了，很难看。　　　　沈颖怡跟季寒走在她前面，她将鞋带系成了蝴蝶结状。　　抬头的时候四周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安静，像是有人按了静音键，有些猝不及防。她站直了，就看到周睦正居高临下地站在高她三个的楼梯处，看得却不是她，而是旁边那个所谓的新转校生。　　　　季寒跟周睦四目相视，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楼梯旁边还有上上下下或跑或走的学生，他们两个却好像自动隔绝了其他所有人。　　周睦扶着扶梯的手攥得很近，微微颤抖，手上的青筋可见，一双眼睛像是看到猎物的鹰隼，一瞬间闪过精光，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脸上依旧是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季寒微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与沉思，他的表情迷茫，眉头轻轻皱着，嘴巴无意识地张了张。　　　　“借过一下。”周睦突然出声，然后侧身从季寒身边走过，两个人的肩膀碰到一起，季寒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随着惯性微微闪了一下。　　　　沈颖怡已经走上楼梯，只有唐佳琪还凝视着周睦刚刚碰过的扶梯。周睦余光瞥到她，却是一个略带审视的表情，又迅速扭过头。　　　　季寒似乎已经迅速从刚刚的状态恢复过来，他转头过来，对着唐佳琪笑了笑，问她：“你认识刚刚那个同学？”　　　　唐佳琪点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们两个眼睛长得有点儿像。”　　　　“是吗，我就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他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他喜欢你？”　　　　“没有，”唐佳琪忙摇头，“以前是同班同学。”　　　　“哈哈，我开玩笑啦。不过你长这么可爱，喜欢你很正常。”　　　　唐佳琪没说话，两个人并肩走到楼梯口，她一指走廊尽头的门，说：“老师办公室就在那儿。”然后小跑着往教室去了。　　　　沈颖怡正趴在桌上抄一会儿要交的物理作业，看到她回来，问道：“你们两个走好慢，我都回来才看到你没跟上来。”　　她把作业本翻了一页，笔下的字龙飞凤舞，“转校生呢？”　　　　“去老师办公室了。”　　　　“哦我刚听杜薇讲那个转校生之前是附中的，而且家里很有钱，不知道为什么转校过来。”　　　　唐佳琪弯腰从桌斗里拿一会儿要交的作业，轻声“嗯”了一下。　　　　早上第一节课，转校生季寒就跟张老师一起进了教室，他在上面自我介绍的时候底下一直小声议论，他看起来很随和，时刻笑着，五官也好看，他说：“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唐佳琪后面的位置恰好空着，他拿了书包径直走过来，坐到了后面。沈颖怡转过头去，他还伸手说了声“嗨”。　　　　下课后沈颖怡转过头去，问道：“你以前真的是附中的啊？”　　　　“是呀。”季寒说，“你是不是挺好奇我为什么转校过来？”　　　　“对呀对呀。”　　　　“因为我要来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人呀？”沈颖怡继续问。　　　　季寒头伏低了一些，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沈颖怡跟着把头凑过去，季寒小声说道：“找媳妇儿啊，据说十三中的妹子比较好看。”　　　　“什么啊。”沈颖怡皱着眉头，半晌反应过来自己被季寒调戏了，气得拿书作势要打他，季寒笑着躲了躲，在座位上坐直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唐佳琪痩削的后背。　　　　早上放学后，唐佳琪回了一趟家，最近她爸妈在协商离婚的事情，她还未成年，必须要判给其中一方。　　她妈妈的意思是听她的意见，她丝毫没犹豫就决定要跟她妈妈。　　　　回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她爸爸，自从上次她夜不归宿后两人已经很少有过独处。从前她怎么都没想过跟自己父亲在一个屋檐下，居然会有如此尴尬的场景。　　　　她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就往卧室走。　　　　“琪琪，”她爸突然叫了她一声，“爸爸有些话要跟你说，可以吗？”　　　　她爸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甚至带了一些乞讨的卑微。唐佳琪一面觉得这样惩罚他自己心中有一丝快慰，一面鼻子又开始发酸。　　　　她没说话，坐到沙发上，她爸往她这边挪了一些，她下意识远离，就听她爸叹了口气，说：“你跟你妈妈我理解，但是，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是你爸爸，你身上都流着我的血，这是不能改变的现实。”　　　　唐佳琪一直低着头，含含糊糊应了一声，道：“我进房间午休了。”　　　　“中午饭吃了吗？”　　　　“在学校吃过了。”她说。　　　　躺在床上，屋外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唐佳琪摸摸肚子，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梦里一会儿是她爸妈的脸，一会儿又变成周睦的，一会儿又变成新来的转校生，像走马灯一样凌乱。她突然醒了，然后拿了书包，推门往学校去。　　　　而新来的转校生季寒此时在学校吃了中午饭，一个人往强化一班走。　　走廊上很安静，教室里只有三两个趴在桌上午睡的人，他走到强化一班，从后门朝里张望，就看到周睦正坐在最后一排，低头看手机。　　　　他在门口驻足，盯着周睦看，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外面是洗得干净的校服，拉链拉开，领子没有翻好，坐着的时候校裤裤脚短了一截，可以看到脚踝。　　　　他于是又盯着周睦的脚踝看，看了一会儿，目光聚焦的那个人才终于好像发现有人看他，往他这边望过来。　　　　季寒跟周睦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他笑着张了张嘴，做了一个“哥”的口型。　　　　周睦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随后迅速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周睦跟季寒站在走廊，问他：“你有什么事？”　　　　季寒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激动地不能自已：“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是你，你知道我对不对，我是季寒，我是你弟弟。”　　　　意识到他把周睦箍得很紧，季寒微微放开了手，目光热烈地看着周睦说：“哥，我一直都想见你，我很想你。”　　　　周睦冷淡地辉开季寒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人，你就是季北，小北哥哥。”季寒委屈地看着他，“你只是不想认我对不对……”说着就要继续上前。　　　　周睦嫌弃地伸手，想将季寒推开，却没想到他的手劲儿太大，季寒突然向后倒去，整个人的小腿以一个诡异的弧度跌倒在地上。　　　　这时候，走廊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唐佳琪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