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你到底是谁？”少年将匕首靠近了乌小衣的脖子，厉声问她。　　乌小衣不动声色，脑袋往后面移了移，想要远离匕首。匕首闪着寒光，看起来格外锋利。乌小衣毫不怀疑它能在一秒内解决自己。　　通天镜，快出来，你主人疯了啊！乌小衣在内心急切呼喊。　　　　通天镜最终没有回应她，乌小衣觉得有点不对劲。然而面前这个少年看她的眼神仿佛野兽，让她没空去想通天镜的事。　　　　她脑子转得快，赶紧道：“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这东西放下。何况是我救了你，是不是？你不能恩将仇吧。”　　　　少年盯着她，匕首丝毫没有移动。半晌后他才松开手，语气不善：“说吧，你是谁，从哪来，那雨水跟你有关？”　　　　乌小衣仿佛被抽干了浑身力气，逃离了少年的威胁，身体狠狠摔在身后的地上。刚才匕首突然靠近的时候，她一颗心简直都要跳到嗓子眼。这不是她所处的二十一世纪，没有法律的约束，道德是维持秩序的唯一手段。 　　少年身上那股狠劲不是在开玩笑，刚刚那一瞬，他的确有杀了乌小衣的想法。　　　　很快理智回笼。　　乌小衣才开口回答他：“我叫乌小衣，雨水确实跟我有关。至于从哪来，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是通天镜带你来的？”少年抓紧了手里的匕首，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乌小衣没有思考为什么这个少年会知道通天镜。但当他说出这句话，乌小衣立刻明白通天镜口中的主人就是这个少年了。　　　　　　“它让我来救你。”乌小衣摸了摸头，没忘记报复通天镜，补了一句道：“我是被它逼迫的，不是自愿。”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主人是不是没把通天镜教好，瞧瞧它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让她穿越，还妄图要控制她的身体。整个缚灵界里，就没见过比它更坏的！　　　　话音未落，就听匕首叮地一声落在地上。少年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他抬起浑浊的双眼，面上十分痛苦：“它还是这么做了……真是傻。我死便死了，那又如何？可它一旦死去，便是永远的离开了。它以为我不知道么。”　　乌小衣表情一僵，脑子也当机了，傻子似的问了一句：“你说通天镜它死了？什么叫死了？”　　　　“通天镜的确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但它存在太久了，能穿越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这次把你带过来，它使用了最后一次能够穿越的机会。”少年缓缓抬头，凝视头上一片蓝天，“所以，它死了，永远。”　　乌小衣听着少年的话语，想到刚刚通天镜与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莫非那就是通天镜最后的死前挣扎？想到这儿，她心有余悸。如果自己真的被通天镜控制了，现在死的岂不就是她？　　　　　　少年扭头看了一眼乌小衣。见她抿着唇，眉头拧起，不知在想什么。　　“它已经死了。你若是对它有什么怨恨，我替他揽了，你恨我吧。反正我这条命是它换来的。”少年平静开口。　　　　乌小衣盯着他：“如果它没死，现在死的就是我。我不可能原谅它。”至于通天镜上镶着的金子，她是没命拿了。　　少年被她一噎，许久后才慢吞吞道：“嗯，那你恨我。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滚蛋！我不要。”　　乌小衣向来见不得别人把死亡挂在嘴边，少年一开口，她立刻烦躁地怼回去。　　　　少年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你怎么回去呢？”　　最后他问了一句，语气十分真诚。　　　　　　“总能找到办法回去的，我才不会一直留在这儿。”乌小衣咬牙切齿地想着，如果自己这次回去了，一定要狠狠从费小姐手里捞一笔。　　通天镜这事是她安排的，她事先不可能不知道。那晚通天镜出现时，就抱怨过乌小衣连任务是什么都不清楚。　　　　“嗯，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少年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宛若死水。　　乌小衣斩钉截铁道：“当然！”　　　　过了会儿，少年问她：“喂，你还能不能再招来雨水？”　　乌小衣瞥他一眼，不耐烦道：“能啊，你要我再招一次？”　　　　“嗯，我想看看。刚刚都没能看到，只是听到了他们的欢呼声。”　　乌小衣掏出一张符纸，嘴中念叨了几句。　　少年面前立刻出现刚才的情景。　　“真好，是水。”　　　　乌小衣不解地看他。　　“我们这儿三个月没有降水了。地主把河流圈起来，我们要想喝水，只能去买。我爹娘都是渴死的，我还有个妹妹。那天她渴得快不行了，我没银子，买不起水，只能去偷。”少年说到这儿，扯扯嘴角，自嘲道，“但我失败了，没偷到水，还被人抓了起来。起初他们只是把我关起来，但偷水的人屡禁不绝。他们最后决定烧死我，用来警告那些人。”　　听完这番话，她心里很复杂。　　　　“那你妹妹呢？”乌小衣忍不住问他。　　少年哀伤道：“我被关了十来天，我妹妹……可能也渴死了吧。”　　乌小衣彻底陷入沉默，此时此刻，安慰的话语对少年而言是多余的。　　　　少年伸出手，接了一点雨水，捧在手心里舔了几口。　　“真甜呐，不知道河水是不是也这么甜。”　　　　两人久久没有再说话。　　“什么声音？”少年忽然问她。　　乌小衣抬头，和他对视，有点迷茫：“怎么了？”　　少年静静听了会儿，点点头道：“附近有声音，你仔细听。”　　乌小衣学着少年认真听。　　　　！　　这是她的手机铃声！　　乌小衣心跳随即漏了一拍，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穿越发生得猝不及防，她根本忘了自己还带着手机这回事！　　　　少年随后看到乌小衣慢慢拿出一个方形的白色盒子，扁扁的，上面贴着漂亮的图案。　　乌小衣看了一眼手机，居然是上次那个范无赖。　　自从上次乌小衣打电话催债被耍之后，气得她把备注改成了范无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她心跳加速，如果是范家人，也许会有办法让她穿越回去。　　　　深深吸一口气，乌小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打起草稿，争取一口气说完所有话。　　乌小衣迅速按下接听键，语速极快：“我知道你是范家人，你别说话，认真听清我接下来的话。我现在穿越了，被一面叫做通天镜的妖灵带到了一个叫古流国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这是多少年前。通天镜把我带过来之后，自己因为耗力过多所以消失了。我没办法回去，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想办法把我带回去。如果你也没办法，去北岸路一家叫MONSTER的拉面店，找那儿的老板，她叫费小姐。把我说的告诉她！如果我有幸能回去，一定不会忘记报答你！”　　　　范星臣听她说完这一大段话，迟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　　“喂？”他冷静地开口。　　“是的，我是乌小衣。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接到你的电话，但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快来救我！”　　　　范星臣没有挂掉电话，立刻严肃起来：“不要挂电话，直到手机没有电或者自动断开信号为止，你千万不要挂电话！我马上就去救你！”　　“好。”乌小衣捏紧手机，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鬼使神差，乌小衣竟然会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格外可靠。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在乌小衣活着的二十年间。　　　　少年注视着她，温声安慰她：“他一定会来救你，我相信。”　　乌小衣担忧地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范星臣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费小姐不在MONSTER，员工说她出去了，一时之间找不到她。”　　仿佛冷水浇在了头上，费小姐居然不在，怎么会！？　　　　乌小衣听到自己颤抖且不确定的声音：“那你……那你能来救我吗？”　　砰……砰……清晰的心跳声，时间仿佛静止，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能。我一定会去的，等我。”　　话音刚落，手机立刻黑了屏。　　乌小衣恍惚中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