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水的用心，让她觉得迷惑到慌乱。

他从未畏惧过她的真实容貌，比起她戴玉面，他更喜欢她袒露真实，他从小就时时刻刻粘着她，看到别的男子接近他，他会面色不善。有时候她会产生某种错觉，他看她的眼神，更像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

这种错觉是可怕的。她有些难以接受，自己一手带大的人，对自己存着男女之间才有的旖旎心思，或者说，她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这种想法，如果不是她有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情思，又怎么会时不时歪曲若水对她的用心。

她不敢去深想，这些想法十分可怕。她深知如果自己真的动了不同寻常的情感，她与若水的结局便注定是分离。她的心承受不了超出孺慕之情，亲情之外的感情，那让她觉得不安全。

三十六天的仙都以为她强大，她彪悍，阵前杀敌从不手软，对待众仙亦冷若冰霜。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她为自己打造的安全盔甲，能举手屠杀的是外敌，能轻易推开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旦有人真正与她亲近，触及她的心底防线，她便会下意识地退缩，再退缩。

谁成想，九天战神三帝姬朱颜，内心其实是懦弱畏缩的。

天地万物，所谓强大，从来便在于心，而非外在。其实朱颜从来都不坚强。

想了这许多，她仰望他紧闭的美目，眼神闪烁不定，是挣扎，是痛苦，还有她自己从来不肯承认的一丝倾慕。

以她的性格，约莫也只会在他人事不知的时候，才会用这样的眼光去打量他。

他长睫如同两张小蒲扇落在白皙光洁的面颊上，高挺的鼻梁，是鬼斧神工，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莹亮饱满的嘴唇还残留着殷红干涸的血迹，就像熟透的红樱桃。号称三十六天第一美男的葛雍在他面前，大概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这样的一个绝世美人，与谁相配都有了亵渎之意，更何况是她。

朱颜想抬手为他擦去唇边的血迹，手指动了动，想起他的叮嘱，没敢动。

是想为他擦去污垢，还是想要借机触碰他？

脑子里突然跳出这样的想法，让朱颜心惊，咬咬牙，忙别开头看向了别处。

美色惑心，诚不欺人。

这一转开视线，朱颜便看到了头顶紫雾的变化，在烟雨色的结界即将全线崩溃之际，那紫雾倏然收缩，像是被一股法力吸取，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女子低声诵咒，那声音美妙动听。

屏息凝神仔细听取那咒语，朱颜在头脑里快速闪现曾经背过的所有法咒，最终落在一个禁术之上。

有人在用上古禁术洗髓换骨。

紫雾散尽，一陇天蓝色的倩影翩然立于水面，长发倾泻直下，未着钗环，腰际盈盈一握，只打了个简单的璎珞，面容倾城，美得不可方物，她身子像是很轻，一阵清风便能吹走，手上繁复的法伽却威力十足，她身前一身紫衣的少女横躺悬浮于半空，紧闭双眼像是陷入了沉睡，周身黑气与紫气纵横交错像是正在互相吞噬厮杀。

一颗洁白圣洁的晶石悬在少女额上，在吸取她的黑气，那紫气亦在往天蓝色女子身体里灌注，相对的，天蓝色的带有神力的气体亦在源源不断地灌入少女的心口。

那天蓝色的绝美女子是洛神甄宓，那紫衣少女是紫苑。

甄宓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捏法伽的动作都有些迟缓，可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一双剪水瞳深情地注视着紫衣少女，带着眷恋与歉疚，还有怜爱。

天光黑了又亮，不知过了多久，甄宓身体猛地一震，像是有一具骸骨弹出了她的身体，迅速附在了紫苑身上，另有一具骸骨在同一时间嵌入了甄宓的身体里。

她的剪水瞳失去了身为神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诡异妖冶的紫眸，非神非仙非妖，是魔……

她紫眸微眯带着笑意，唇瓣微张：“妹妹，这样你便不会再有怨了吧……”

手臂轻抬，往下一按，悬在紫苑额头上的灵石往下一陷，化作了她额间的一点额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