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洛池烟与慕婉容聊的晚了,但今日里还是早早就起床了。 小鹂今日装扮一新,早早就准备好了,见洛池烟出了屋便迎上去:“小姐起来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少爷来了。孙嬷嬷已备好饭了,小姐先用些吧!” 洛池烟点头,又问她:“我放在枕边的匣子呢?” 小鹂道:“一并放在箱子里了,小姐还有用吗?” “嗯,你去拿出来吧,那匣子我自己拿着就好。”洛池烟道。 辰时初,洛池安就带着两辆马车来到了书院门口,一辆供洛池烟与小鹂坐,一辆放行李。 洛池烟的东西本就不多,不一会就装上了马车。 慕婉容与孙嬷嬷送洛池烟出门,三人都红了眼圈。 慕婉容见洛池安只领了寥寥数个侍卫,不禁有些担心:“京城路途遥远,洛公子只带这么些侍卫吗?” 洛池安自然晓得她什么意思:“慕先生放心,未免引起骚动,我已命大部分人马在城外等候。”慕婉容这才放下心来。 时辰不早了,洛池烟终究是该走了,她不舍地对慕婉容说:“婉容姐姐保重,记得给我写信。” 慕婉容点头,道:“嗯,我知道,夭夭一路顺风。” 洛池烟踏上木凳,在小鹂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洛池安见状也翻身上马,对慕婉容拱手道:“慕先生,告辞!” 慕婉容目送马车离开,直到一行人在小巷尽头转弯才转身回了院子。她对孙嬷嬷说:“嬷嬷,这院子空了许多,还真不习惯呢。” 孙嬷嬷答道:“姑娘,总会习惯的。” 洛池烟坐在马车里,心里总觉得闷闷的,她对小鹂道:“昨晚睡得有些迟,我歇一会儿。”便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小鹂也知她心里不舒服,替她拿出马车上备好的毯子盖上,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出声了。 行到傍晚,一行人在一驿站停下,洛池安下马来叫洛池烟下车:“夭夭,我们今晚在此休息一下,明早再行赶路。” 洛池烟坐了一天的马车着实也很累,她伸了个懒腰,拿着她的宝贝匣子准备下车。 洛池安扶了她下车,见她手中拿着他送她的匣子,便含笑望向她。 洛池烟见自家哥哥看过来,手指悄悄地在匣子底部划了两划。 兄妹俩相视一笑,果然是有默契在身! 念及妹妹在,洛池安大大放慢了回京速度,怕她吃不消,就这样走走停停大半月,总算到了京畿地带,洛池安估计大约明日就能抵达盛京,于是派人先行会侯府报信。 由于他们所处的这条路道没有城镇,晚上只能在野外凑合一晚。 洛池安喊洛池烟下车透透气。 洛池烟在小鹂的搀扶下下了车,说实话,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也实在是腰酸背痛,她略微活动了下,问洛池安:“哥哥,走了这么久,我坐在马车上都深感疲惫,骑马一定更累吧!” 洛池安拿了备好的干粮给她:“这算什么,当初跟着父亲打仗的时候,可比这累多了,几天不眠不休都是常事,要按那时的行军速度,从南平到盛京,最多十日而已。” 洛池烟点点头,她的身子跟哥哥比起来当真是弱多了。 思及明日就要进京了,洛池烟渐渐沉默下来。 洛池安见她如此,问:“夭夭,怕么?” “嗯?”洛池烟不明所以。 洛池安继续道:“明日进京,怕么?” 洛池烟沉默了下,随即点头:“嗯,有些怕,我不曾进过京,除了家里人,我谁都不认识,往常在南平,我可以不出门,但进了京我便是靖平侯之女,不可能不与人打交道,可我谁都不认识,我怕给爹爹丢脸,怕做错什么事会累及侯府。” 洛池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什么好怕的,夭夭只需记得,你是靖平侯嫡长女,是当今太傅的外孙女,京城中那些官家小姐在没有比你更尊贵的了,哪怕你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会有人敢重罚你。”说罢有带着些调笑的语气,“闯祸也不要紧,天大的祸事也有爹爹顶着呢!” 洛池烟听了转头对洛池安笑道:“也是,谁让我是洛甚的女儿呢!” 洛池安点头:“这就对了!” 一大清早,洛池安就吩咐出发,洛池烟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便在马车上打盹儿。 行至晌午,洛池安估摸着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京中了,便让洛风回府报信,他继续领着一行人慢慢赶。 午后的官道上有些安静,安静的不自然,洛池安正要派人四处查看,忽听见利箭破风而来的声音。 洛池安闪身堪堪避过,箭直接插到他身旁的树上,入木三分。他心道不好,面上却不显,只命侍卫围起洛池烟所在的马车。 一阵箭雨袭来,众人皆拔剑去挡,然仍是有人中箭受伤。 洛池安转头问洛池烟:“夭夭可有受伤?” 洛池烟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仍是被吓得小脸惨白,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没事,哥哥小心。” 洛池安嗯了声,便集中注意对敌了。 箭雨过后,道路四周的林子里窜出许多黑影,齐齐朝路中的马车而来。 洛家侍卫本就比黑衣人少,又经过箭雨折损了不少,便更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了。 洛池安见寡不敌众,便让人护着洛池烟与小鹂两人下了马车往林中藏去,自己只留小部分人拖住那贼人。 洛池安自认武艺不差,但怎奈敌方人数众多,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洛池烟本被人护着往林子里走,可当她回头却看到一个黑衣人正从洛池安背后准备偷袭,不禁慌了神:“哥哥!” 洛池安也注意到身后之人,奈何实在分不出精力去应付那人,便准备生生挨下那一刀。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射来一支箭,正中那人眉心。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了一下。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另一些侍卫已冲上前来解了洛池安的围。 那领头的见这一似乎占不到上风,便示意黑衣人集中往稍显弱的洛池烟那边杀去。 护在洛池烟身边的侍卫急忙应敌,洛池安也赶来支援。 眼看黑衣人死的差不多了,那领头的似乎有些急了,只见他闪身离开了混战,跃到一旁的大树上,拉弓朝洛池烟射来。 小鹂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反身替洛池烟挡了一箭。 洛池烟惊呼:“小鹂!”急忙拖住她微微下沉的身体。 那人见没射中,反手又抽出另一支箭,朝洛池烟瞄准。 洛池烟只来得及将小鹂推开,但似乎自己躲不开了。她闭眼等着剧痛的到来。 不远处的洛池安也注意到洛池烟这边的情况,奈何被黑衣人团团围住,抽不开身,也只得在原地干着急。 “嗖――”一支箭破风而来,恰恰抵了朝洛池烟而来的那支箭,紧接着又是一箭,只见树上那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了下来。 洛池烟确实被吓坏了,她下意识地望向射箭那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洛池烟多年后回忆起初见他时,脑子里只剩了这么一句话。 那人生的可真真好看。 目若朗星,鼻如悬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哪怕马上拉弓射箭也给人一种清隽矜贵之意。清风拂过,那人似是置身喧嚣之外,独成一片天地。 洛池安也朝那边看去,只觉得有些惊讶,竟是崇安帝三子,莫涵。 崇安帝本有六子,长子莫延与三子莫涵出于先后郑氏,次子莫琛出于当今皇后王氏,四子莫宣出于贵妃周氏,五子莫旭、六子莫昶分别出于先淑妃孟氏、元妃赫连氏。长子未及成年早夭,淑妃孟氏生皇五子时难产一尸两命,皇六子尚且年幼。 莫涵自皇长子莫延去后便跟在其外祖大将军郑伯川身边,其母郑氏是大将军府独女。皇上初登基时,三殿下便自请扶母棺入皇陵,并替母守孝三年,一来尽孝,二来……当初三殿下尚不足以独当一面,而皇上又立二殿下之母为后,想来怕也是为了自保吧。洛池安暗暗算了下,如今三年期倒是刚好。 有人相助,事情就容易的多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那些刺客就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哪怕有还剩一口气的,也通通服毒自尽了。一时间,满地都是尸体,空气里到处都是血腥味。 说不害怕是假的,洛池烟只觉得此时自己还在发抖,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地上的尸体。 洛池烟俯身去看中箭的小鹂。 “小鹂,小鹂……”洛池烟轻轻唤她。 小鹂睁眼微微道:“小姐,奴婢无事。” 洛池烟看她还能说话,又见那箭未射中要紧部位,便松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送她去看大夫,只是原先她们坐的马车如今车壁上净是献血,又怎么坐人呢? 此时洛池安疾步走来:“夭夭,可有受伤?” 洛池烟摇头,道:“我无事,只是小鹂她……” 洛池安命人拿了伤药来,只是除了洛池烟与小鹂,在场大多是男子,不方便为小鹂拔箭、上药,洛池烟又不懂医理,只能暂时缓缓了。 看完洛池烟这边的情况,才想起搭救他们的人来。 莫涵见那些黑衣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收起了弓箭,翻身下马。 莫七这时走上来,拿出一个玉牌呈给莫涵:“殿下,这是从那个领头的身上搜出来的,是四殿下的令牌。” 莫涵并未接过玉牌,只冷冷清清的扫了一眼:“这东西,拿去还给四弟吧,就说我回京途中捡到的。” 莫七迟疑:“那……这次……毕竟是冲着殿下来的,殿下就这么算了吗?” 莫涵轻抚腰间玉佩,面上瞧不出是什么情绪,只道:“由他们去闹吧,左右翻不出父皇的手心。” 这边洛池安吩咐人照看好洛池烟二人,大踏步朝莫涵走来。 洛池安上前见礼:“见过三殿下,今日多谢三殿下出手相助。” 莫涵清冷的眸子终于露出一丝波澜:“洛小将军言重了,今日之事,恐还是我连累你们。” 洛池安闻言虽有有些疑惑,但也知恐关乎宫廷之事,不便多问什么。 虽说如此,洛池安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那皇位你们要争便争,作何连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