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里鲜有人少的地方,队长大围脖围着,墨镜戴着,口罩捂着,我都替他热,更何况我现在这身子骨被他拖着在医院走,后面跟着个程莫,生理跟心理上实在是受不住。 “停停停,我走不动了。”我止住脚步不愿再动。 此刻在医院里,冷汗直冒,我颤悠悠的走到走廊边上一处倡议上坐下歇一歇,暗中偷看站在的那两个人,暗忖队长跟程莫竟然玩到了一起!? “老程,那你帮我送我这个老同学回去吧,组里还事。”队长适时离开。 在他消失在走廊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发来一条信息:把握机会! 一直以为给人搭桥牵线是中老年热爱的事情,没想到队长年纪轻轻的也好这口。 我跟程莫,一个站,一个坐,他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我身上,我却是不敢正视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开口跟我说话?”半晌,我打破僵局。 程莫依旧站在原地,不靠近,不张口。 “你没跟王媛媛在一起,”我顿了顿,将手机紧紧握在手中:“我挺开心的,女人和男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我那时候一直在想你最终拒绝了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其实我现在还是会有这种傻想法,但只是一念之间了,程莫,三年了,我变了。” 新的一天在五分钟前已悄然到来,程莫自始至终不肯开金口,令我一度以为他变成了一个哑巴。 我无奈,我过去是个喜欢冷战的主,没成想,程莫这人现在比我还厉害。 我扶着椅子站起来,走到程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前男友,你也赶紧回去吧,毕竟步入中年了,多注意点身体哈。”整个过程无比顺畅自然,我的心却是抖若筛糠。 程莫真的就不追上来?真就站在原地?还是转身走了?我转身看他会不会超级怂?我不是今天白天还打电话骂了他来着?我不是每天都发誓要彻底忘了他的吗?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不行,明天就要去相亲,认真的! 伴随着丰富的内心戏,我独自回了家。 估计是老天爷爱开玩笑,这段时间无形中给了一些靠近程莫的机会。表姐怀孕了,表姐夫出差,要我陪表姐去医院建卡,然后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就发生了。 医院建卡需要孩子父亲表姐夫的身份证,表姐头胎并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填资料的时候问医生:“下次可以补吗?” “可以。” 这时候旁边的那个管理档案的医生冷笑一声跟边上同事说:“可能还没想清楚爸爸该写谁吧。” 表姐不是能受气的人,立马指着那人问:“你再说一遍!? 那人一脸无所谓,点着鼠标盯着屏幕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打开手机,一边开始找投诉电话打,一边护住表姐,毕竟挺着个肚子动怒实在是不好。 “叫你们主管出来。”我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他们医院投诉电话在哪儿,就对那个在办卡的医生说了一句。 那人翻了个白眼,嗤笑了一声:“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啊。” 表姐真心怒了!冲着那人就开骂。瞬间旁边那些准妈妈和准妈妈的家属们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表姐。 事情闹大了,投诉电话我打通了,我跟表姐被请到医院会客室了。 医院主管一进来,我正在里面来回的走,烦,真的烦,知道人心毒嘴损,也知道这可能就算是医闹了,可开始的原因还不是那人的嘴太损。 “来龙去脉你们医院搞清楚了吗?”我开门见山,压根不跟他们客套。 “成女士您先坐。”来人是一中年男子。 “不必,你直接说你们的处理方案就行了。”我与人对峙时习惯站着,底气足一些。 “我们…” “道歉加停职,或者道歉加职称和评优全免。”我打断对方的话,谈判技巧,虽然不礼貌但气势保得很足。 “成女士也把我们的人给骂了,吴医生并不是新人,只是近来私人原因…。” “想听借口是吗?私人原因、状态不佳、身体不适、医院客流量太大、工作压力大……我表姐出口伤人在后,你们的人出言不逊在先。人活着都不容易,没理由平白无故承受你们的恶情绪,既然当初做得出就敢承得住后果。一会儿别拿整个医疗系统不给我们建档来威胁我们,内部系统相互庇护,个中勾结我们不会不明白。当然护着自己的兵天经地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劝你及时止损。也别给我上升到医闹,打算拿舆论来压我们…” “成女士你言重了。”医院负责人慌忙打断我的话,我估摸着他是因为一时揣测不到我们的背景到底如何,现今这个社会,现实苍老的很,若不是在B市经历过的那一切,我也不会像今日这样风声鹤唳。 这件很不愉快的事最终还是转交给表姐夫家去解决了,我坐在表姐家的沙发上,听着表姐讲邢家来人医院的表现的时候,我表面笑着,心里却是很累。 表姐当年为了争一口气从z市毅然回了x市,谭炳林娶那女的已成定局,纵使再爱也抵不过谭炳林对自己前途的热爱。那个时候我很不理解他,感觉他就是一个小人、懦夫,可如今人生路浮浮沉沉竟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样唾弃他。 “姐夫家都给你在私人医院安排好了,你干嘛非要跑到三甲去生。”我抓起茶几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秋季天干,嗓子总有些痛。 “我惜命呗,要出了事还得拉到三甲抢救,说不定人就没了,”表姐摸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以前总觉得钱和权没什么,可经过这件事心还是凉了一大截。”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说起来,邢家把你从B市捞出来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表姐嗔怪我。 我咬住下唇,再笑不出来,右手抓着茶杯,左手指一圈圈的画着茶杯的轮廓。 “乐乐,顾徵彦再有钱,当年也是爱莫能助,顾家没权。”表姐一向直言直语,并不照顾我的情绪。 “嗯。”我又喝了一口红茶,入口已不如第一口时那样甘甜。 “可怜我们那邢家小爷,孤零零一个人在B市呢。”表姐开始调笑。 我也笑,邢昭那小子,惹不得惹不得:“姐,我也惜命。” “行了,我也知道你两个压根没戏,再说了咱姐两都嫁给他们邢家成什么了,姐也知道你回x城是为了什么,这一次别再犯糊涂了。”表姐伸手指戳了我脑门一下,我哎呦一声,她这力气用得倒是巧。 “我不是。”我狡辩。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表姐靠在沙发上一脸得意。 “姐,我累了,觉得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就行了。”我放下茶杯,刚才又喝了一口已经觉得是涩的了。 这一次轮到表姐愣住了,表姐手指在沙发背上点了两下,问:“你是认真的?” 我点头,就这样吧,程莫,我真的要放手了。 我一直自认为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不可否认,我也是一个很努力的人。所以一路遇到的人,接触的事,虽然会有一些令人恶心生厌,但总会有贵人在帮忙,天助自助者,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经历过一段很黑暗的时期,那是初入社会的时候,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 天真,幼稚,涉世未深却又不自知的后果就是狠狠地跌跟头,头破血流。 也算是我职场生涯里的一个污点吧,我被自己的校友坑了,被迫独自背了黑锅,被公司开除,差点进去。 我酒精过敏,却也在那段时间迷恋上了酒精,我不想回家,不想去面对父母。我怕我妈妈重提我的任性,她希望我能循规蹈矩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可我偏偏喜欢与她拧着干。 我坐在窗台上,因为酒精过敏,浑身通红,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觉活不下去了,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出路。 因为我以前被家人朋友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我一时之间很难适应外界的残酷。 那段时间我很希望身边有个人借我一个怀抱,给我一个肩膀告诉:“我不会放弃你,你也绝对不能放弃你自己。” 可是没有,我活不下去,却也不想死,所以日子,还得照样过。 入现在这行,是机遇,也是偶然,其实最初的目的只是能付得起房租吃得起饭,后来随着工作的历练才渐渐有了野心,希望能站稳脚跟,变得强大。 当然也要感谢那段经历让我懂得感恩,懂得珍惜所有,我真的很幸运,头破血流之后路开始越走越开阔。 而这段经历,我从未向程莫提起,可能不久的将来,我会轻描淡写的告诉他离开你之后我过得不算很好,但至少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