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元和在医院好吃好喝好住。除了全身的伤口一直疼着,不能离开床,其他一切都好。
小学生为了逃避奥数题,常常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护士站听八卦,然后讲给元和听,给元和解闷。
当然了,这是他单方面的说辞。大家看穿了他的小伎俩也不拆穿他,主要是因为没时间和精力管他。
对此,元和睥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现在不是你迎难而上的时候了?”
小学生装聋作哑,继续巴拉巴拉说着他听来的八卦。
过了两天,孩子可以出院了,花菊也要转到月子中心去坐月子。
兄弟姐妹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各自有各自的事情,离不开太久,约定好轮班的探望时间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花菊和孩子出院之前,花家的,林家的,花菊的嫂子兄弟侄子外甥各路亲戚,整整齐齐地到病房里来给元和鞠躬道谢。病房站不下那么多人,还分了好几拨,气贯如虹,引得病房附近的人争相观看。
花菊的母亲坐在床边上想拉着元和的手,低头看见两只白色绷带层层缠绕的爪子,伸出去的手一僵,慢慢缩回来,嘴里颤颤巍巍地说:“原本是想让孩子认你做个干亲的,可咱就是一家人,也不谈这个了,你对我们老花家的恩和情,咱都明白,这辈子也不会忘。”
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花家人脸上都浮现出诧异的神色:不是说让两个孩子认元和做干爹吗?
花大娘自有她的考量。
不是年纪的问题,认了干亲,那只能是差辈,元和已经给了两个孩子这么大的救命之恩,是该让孩子好好报答他的,哪能再让他操心呢?
花菊醒来和母亲说了那天的生产过程,惊心动魄。副校长也惶恐不安,却又自虐般地让花菊说的更详细点,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绝不再犯。
花菊在病房里待着没趣,孩子放在保温箱里也不能看,身上还是疼,为了转移注意力就绞尽脑计地同家人说那天的每一帧画面和每一处细节,也为了提醒自己元和的恩情。
最后,花菊说到自己昏迷前听到了狗叫,边上的一个兄弟立刻就说那天在附近也看到了两只狗。
病房里的人都沉默了,那天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和看到的还要艰辛。
花菊倒了,两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只会哭,两条野狗虎视眈眈。
在救援赶来之前,元和是怎么护着花菊和孩子的呢?狗饿极了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更不用说他们到了之后,花菊和孩子毫发无损。
副校长哽咽地说那天他到的时候元和还一直捏着花菊的手腕,看来是害怕花菊出事,所以一直听脉搏的。
花菊伸出手,住院后她全身都擦洗过,养了几个月的皮肤白白的带着一些红,但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淤青,可想而知元和花了多大的力气。
他也害怕吧,哪怕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对那天的事也只字未提,可他毕竟是个孩子。
花大娘身后的大儿媳妇反应最快,扬起一张笑脸说道:“妈说的对,元和啊,你本来和兰家的就是兄弟,大嫂就托大叫你一声小弟了。为了菊妹子跟元子和子,你受了这么大的苦,遭了这么大的罪,以后啊,你就是咱家的亲兄弟,有啥事你就开口,咱绝无二话,妥妥当当地给你办好。”
花大嫂是生意人,眼睛毒的很,那天在树下一眼就看出元和像个小狼崽子,冷的让人不敢近身,所以狗都不敢过去呢。哪怕是狼狗,能狠的过狼吗?
元和看着俊俏,身子板也不硬,可出事了才显出真本事,天塌下来都扛的住。长的看着冷冷清清的,实际那是有分寸,心里有一杆秤,门儿清。这种人,和咱家的人一样,一旦投了缘,重起感情,对人好的没话说。
像这次,你给人家几顿饭吃,喊人家几声弟,人家呢?还你三条命,还搭上自己一条!真出了事,现场就元和一个人,他有嘴也说不清。可没出事,元和动手之前也是担了这个风险的。
花家的女人们都精明,也很快反应过来,连连应和着。男人们使力气倒是一把好手,脑袋瓜聪明的没几个。不过就一个共同的优点,也是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老妈老婆都说好的事千万别说不好,于是也连忙点头。
元和压力有些大:“元子和子?”
副校长抱着孩子站上前说道:“两个孩子是熙字辈的,熙熙攘攘的熙。这是哥哥熙元,澄心定意,抱元守一的元。”然后又指着花兰抱着的弟弟说:“这是熙和,正人和而分歧的和,出自《论语》。”
“你觉得怎么样?”坐在轮椅上的花菊期盼地问。
怎么样?
扯什么犊子呢!
以为拿几句古文包装一下我就认不出那是我的姓名拆分出来的了?
元和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位父母,姓是随我那个不靠谱的爸的,名是当初爸妈他们你侬我侬情投意合的时候想出来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就我现在这下场,你们还敢让孩子随我,心真大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