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有关系,评价太主观,有失公正。”谭初昕撑着凳子站起来,“我们回去吧,有点冷。”
“说说吧。”顾子昂摘了一朵花,捏在手里,“就算你骂我,我保证不会把你丢在这里。”
小样吧。
谭初昕心里有个小本本,上面记满了顾子昂的优缺点,优点很少,缺点满页,“没事儿就撩衣服、睡觉打呼噜、懒散、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睡觉时间太长、抽烟姿势不好看、喝水不喝完总留杯底、照镜子时间比我还长、不顾家……”
顾子昂听着,乐不可支。
谭初昕一口气说了太多,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毛病,她能记得清楚,是因为这是在她心里,对顾子昂的减分项,从九十分,怎么减到五十八分的。
“其实你还是有优点的。”谭初昕说,“说你不顾家,是不准确的,家不是你想要的,自然不需要顾及。”
“难得,我还有什么优点,说出来听听?”顾子昂牢牢地坐着,一副谭初昕不说明白,就不罢休的模样。
谭初昕有些后悔把话题延展到这个深度,她和顾子昂已经离婚,故事已经结束,话说出口有些怨怼的怨妇味儿。
“你,对感情,很认真。”
不可掩饰的,谭初昕有片刻是羡慕白穗宁的,至少她得到了顾子昂专注的爱。谭初昕顶着谭这个姓氏,虽然没有长在豪门,但是她接受到的教育及圈子,让她见识到太多现实又脆弱的感情。能像顾子昂这样,愿意用一条腿去换白穗宁的,很少见。
顾子昂站起来,他长腿走得慢,才两步而已,已经站在谭初昕面前,他个高,投下来的影子像一张网一样密密实实地拢着谭初昕。
谭初昕抬头,看着顾子昂。
顾子昂上一次认真看谭初昕的五官,是在潘一行给他看的那张照片里。谭初昕的五官并不寡淡,她的表情并不呆板无聊,甚至她整个人都不是木讷无趣的。是顾子昂对谭初昕有刻板印象,他以为代表谭家来联姻的人,应该是举止得体、笑容完美、骄纵又任性。
这好像才是他第一次的认真看谭初昕。
顾子昂深如渊、黑如墨的眼眸里,点点的笑意,他扬手,把扯下来的花瓣丢在谭初昕头上,顽劣地开玩笑,“偷花的小姑娘。”
“顾子昂!”谭初昕把花拿下来,气恼地叫他的名字,他总是正经不过三秒钟。
还好,他没有耐心去看谭初昕眼睛里的深意,她才能假装恼羞成怒地转移话题。
谭初昕生气了,要自己走回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着谭初昕的手臂,轻轻使力,已经迈出去一步的谭初昕,被拽回来落入顾子昂的怀里。
而他,只是站在原地没动。
“是你让我说你的缺点的,你是不是玩不起啊。”谭初昕心跳如雷,手上用力地推顾子昂。
“我好像还没抱过你。”顾子昂圈着谭初昕的腰,他语速很慢,因为耳鬓厮磨,声音才沙哑低沉,语调缱绻低迷,“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瘦。”
可能是自负,可能是缺少社会的毒打,谭初昕是奢想过,她和顾子昂的婚姻,如果继续下去会怎么样呢?
会有没完没了地翻旧账、争吵、冷战,最后仍旧会是离婚。因为谭初昕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女人,就算她不爱顾子昂,她仍旧介意她名义上的丈夫,日夜的想法不在家里,这对她来说是折辱。谭初昕多么要强的性格啊,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日子。
顾子昂爱白穗宁,这是谭初昕心里永远,拔不掉的刺。
她是个挑剔的人,这样的顾子昂,她宁愿不要。
她这样孤傲、怕麻烦的人,却不止一次地把自己和白穗宁作比较:我漂亮,还是白穗宁更漂亮?我皮肤好,还是白穗宁皮肤好?我高,还是白穗宁更高……
没有营养的作比较,不是她有多爱顾子昂,只是为了更胜一筹,觉得这样就赢了。
谭初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想要争取丈夫的心,来证明她比白穗宁更可爱更值得爱。会通过和顾子昂“例行公事”的秀恩爱里,自欺欺人地以为,顾子昂真的爱她了,她就赢了。
那样的谭初昕一点都不可爱,是面目可憎到可怜的。
在一年的婚姻存在期内,谭初昕远离T市,没有不得已的理由,她不会回T市,尽量保持着:我不在乎、我的目的是找到亲生妈妈、管他爱谁……
可她丈夫的名字是顾子昂,她就无法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一年时间到,谭初昕不肯多等一天,立刻辞职,回去找顾子昂离婚。
她要斩断这段可笑的貌合神离的联姻。
“顾子昂,我们已经离婚了。”在顾子昂的薄唇,距离谭初昕只有两厘米不到的距离时,谭初昕提醒他,“我们没关系了。”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呼吸似乎绞在一起。
顾子昂低头看她,可惜谭初昕微微低垂着头,长翘且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睛里的想法。顾子昂叹口气,他的大手罩在谭初昕的后脑勺,摁着她的头,抵在怀里。
“对不起。”离婚半年后,顾子昂终于对谭初昕说出了这句话。
谭初昕闻着他身上稍显熟悉的气味儿,微笑着回他,“没关系啊,我们本来就是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