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玲珑让到后帐,薛岳很自觉的开始脱衣服,周玲珑有些不好意思,转开了视线。 后帐还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条案上的发冠没了珍珠,变得光秃秃的。 薛岳三两下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先前注意力全放在伤口上,也无暇关注其它,如今有空欣赏,看着那肌肉虬结堪比国际健美先生的体魄,令周玲珑很是咽了一番口水。 周玲珑欣赏的眼光停留的有些久,直到听见薛岳轻咳两声才回了神。 慌忙动作开来,帮薛岳解着绷带。 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道,“都督还有珍珠么?那点珍珠粉怕是用不了几次。” 薛岳有些不自在,扭开头看了看条案上光秃秃的发冠,笑道,“我竟不知,这奢华之物还可入药,且有如此奇效,” 周玲珑知他心意续道,“是啊,用对了可救人性命,可惜太过昂贵,不能大规模使用。否则不知能救多少人性命。” 薛岳听了一阵沉默,忽然眼睛一亮,问道:“那些残缺、歪斜的残珠或是个头较小的米珠是否也可入药?” “能啊。” “药效可会有所不同?” “成份都一样,药效当然也是一样的。” 薛岳面上露出些欣喜道,“我曾在海边跟哪些采珠人打过交道,珠蚌打捞上来十分不易,可里面的珍珠却不一定都是好的,有许多残珠坏珠除了丢弃没有其它用处……” 周玲珑听着也高兴起来,“都督竟还晓得这许多?不妨把这些珠子低价收购回来,用来入药再好不过!” 薛岳长叹一声,目光变得悠远,“当年我还小,初出茅庐遭人暗害,从大海里游回岸边逃生,中途力竭,险些见了阎王,是几个采珠人将我救起。” 周玲珑听完不免暗自唏嘘,古代的孩子能活下来还真是不容易,尤其世家、皇族,一个不小心不是被搞死就是被弄残。想来这薛家也不太平。 薛岳见周玲珑半天没什么反应,便不再说下去,他有些纳闷,不知自己今天怎的心情这样好,竟对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说了这么多。 说到这里,周玲珑忽然灵机一动,道,“都督不妨把购珠这事交给小人,小人一定不负都督所托!”心里却想,我保证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薛岳却摇了摇头,“许医官医术神乎其技,军营里不可稍离,此等小事不需许医官费心。”周玲珑早料到没这么容易脱身。 绷带终于被全部解开,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出来,好在表面干燥,没有渗血现象,周玲珑查看了每个线结,确定都完好,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坐着不便上药,都督躺下吧。”她本是女子,用了些容修给的变声药,嗓音略粗犷了些,却也有限,如此温言细语,听着便有些暧昧意味。 薛岳明显不自在起来,人虽躺下来,宽阔的胸膛却是紧绷的。 周玲珑对此熟视无睹,还情不自禁用手指触了触那古铜色的肌肉,弹性十足,她心里乐开了花。 与她的快乐相比,薛岳可就不那么好过了,感觉到有柔软的指尖划过肩头、胸膛、肋下……酥痒的触感甚至使得伤口的疼痛都不明显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专心致志给他换药,侧脸笼罩在几缕阳光里,眉眼似乎柔和了几分,皮肤的绒毛朦朦胧胧,显得脆弱而温暖,薛岳觉得全身莫名其妙的有些热,他赶紧闭上眼睛,想驱散这种奇异的感觉。 好在周玲珑手法娴熟,很快便处理完了伤口。她扶薛岳坐了起来,为他缠上绷带,可薛岳高大,给他缠绷带也成了体力活,周玲珑跑前跑后、窜上跳下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才把绷带缠妥,薛岳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顿觉好笑,刚刚莫名的暧昧气氛也被冲淡了不少。 后来的日子里,同样的情景天天在中军帐里上演,薛岳从最初的不习惯到后来的习惯,甚至隐隐有些期盼……周玲珑从开始的殷勤周到到后来偷懒懈怠,她已经懒得上窜下跳替薛岳绑绷带,索性现在薛岳身前,身长胳膊探到他背后这样一圈圈地裹。见薛岳没说啥,她也乐的省力。拆线后更是偷工减料,只草草缠一圈了事,薛岳有些不满,问,“今日为何只绑了一圈?” 周玲珑答:“透透气好得更快。”面上十分淡定,其实内心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要知道她老人家现在已经不干这个了好吗! 不久前,薛岳给她升了“军医官”,比他的贴身军医官低了一等,却比老王头高了一等,手下管着十几个医兵,如今她只做重要的手术,其余绑伤口、换药的小事都有人代劳的。 医帐那边还有一大堆伤得快死的没人管呢,这厮倒好,天天叫自己过来给他绑蝴蝶结,换个人都不行。 那次,薛岳的亲卫来请她去换药时,她正忙着给一个腿被战车撵断的伤兵做截肢,走不开,就派了手下一个换药包扎特别麻利的医兵过去,没想到竟是被抬着回来的,据说是弄伤了都督,被打了十板子。 她下了手术跑去看究竟伤了都督哪里,谁知薛岳竟不理她,不紧不慢跟将领们议着事,让她在帐门口整整站了两个时辰! 周玲珑惴惴不安,还以为那医兵真闯了什么大祸,谁知等了半天终于被叫进去看伤时才发现,毛都没伤到一根。 周玲珑很气愤,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不知那兵士伤到都督哪里?如何值得十军棍?” 薛岳板着脸不言语。 周玲珑心里不平,盯着他又追问:“究竟是何缘故,都督说来,我回去也好教训他一二。” 停了半晌,他终于瘪出一句,“他不配!” 周玲珑气得倒仰。以后却只得亲力亲为再也不敢派别人来了。这样的情况直至,薛岳的伤彻底好透为止,好得透透的,只剩条细细的疤痕,再没有任何医治的必要了。 这日周玲珑终于鼓起勇气说,“都督伤已痊愈,明日便不必换药了。” 薛岳没说话,周玲珑当他默认了。次日也没有派人来叫自己,周玲珑松了口气开始计划着逃跑。 最近营里的药品纷纷告罄,需要出去采购,周玲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跟老王头商量好了,由自己递了采购折子到军需官那里,军需官会统一核算规划,报给薛岳,只要薛岳批了,她就可以拿着银两、骑着马,大摇大摆地回灵山了,哈哈,想想就兴奋。 谁知刚高兴了一天就出事了,早晨天还没亮,周玲珑还在会周公,就被薛岳的亲卫从被窝里提溜出来,“都督受了剑伤!医官快随我来!” 周玲珑瞬间清醒过来,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可去了才知道,原来是薛岳晨起练剑时不慎割伤了左臂,伤口虽长却不深,只在中间最深的地方缝了三针便妥当了。 薛岳突然冒出一句:“许医官如今医术越发高超了,这样长的伤口,只缝了三针。” 周玲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只得道,“只有深到一定程度,不易自行合拢的伤处才需缝合。”说完半天没听见薛岳的动静,于是慢了手中包扎的动作,去看薛岳脸色,这一看才发现,这厮似根本没听自己说啥,一双眼睛正盯着一处出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周玲珑顿时吓了一大跳,薛岳盯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自己正趿着鞋的光脚! 周玲珑的个子高,因此脚不算小,从前穿38码的鞋,军营里这样尺寸的脚也不少见,可问题是,急着跑过来没穿袜子,她的脚圆润白皙,虽脚趾部分趿在鞋里看不见,可脚面和脚后跟都露在外面,营帐里灯火通明,照得那脚柔光粉嫩…… 周玲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包扎完,匆匆行了一礼就打算溜,谁知薛岳却叫住了她,她僵硬的站住脚,等着接下来的命运,谁知薛岳却起身下榻,走到她身后蹲下来,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缓缓替她把踩在脚后跟下面的那部分鞋帮拉出来提好,才任她离去。 周玲珑惶惶不安了好几日,给薛岳换药时也小心观察着,不停在心里衡量,不知他究竟有没有怀疑自己,回到医帐,也总是追着那些伤兵的脚看,偶尔看到个白皙细嫩的心里便踏实几分,想着谁说男人的脚不能长得好了?脚白的就一定是女人吗!时日一长,心里也慢慢放下了。 期间,薛岳那厮也不负众望,又一次扑灭了周玲珑的希望小火苗:采购药材的折子他批了,可采购的人却换成了老王头。 周玲珑去给他拆线时不免说起,委婉地替自己争取了一下,大意是:采办药材是略有些薄利的,像这样的好差事将军不妨让她去做。 谁知薛岳却问她:“你很缺钱么?” 周玲珑呆滞。 薛岳又道,“上次想去购珠,这次想去办药,你可知,如今战时,方圆百里已无人烟,不论采办什么,路都不近,且路上并不太平,你带了银两出去,能不能安然回来还是未知之数。” 周玲珑口里只得感谢将军体恤,肚里却大喊:老娘就是不打算回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