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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这晦气的东西!赶快给老子滚!否则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还在睡梦中的小乞丐结结实实地挨了米店老板一盆冷水,吓得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木然地看了一眼米店老板满是横肉的脸,然后面无表情地动身离开。  他裹了裹身上已然不能称作“衣裳”的破烂布块儿,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挪动着身子,不多时,方才被泼湿的衣服便结起了冰,死死地粘住了他已无知觉的身体。  风雪越来越大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  “走开走开!窝在这恶心谁呢!”  “狗东西!起来滚!别弄脏老娘的地方!”  “这儿也是你能待的地方?要死死远点!别来晦气我!”  ……  一次又一次的谩骂,一回又一回的殴打,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地方能暂时容下小小的他。他望了望白茫茫的前路,索性就地躺了下去,不消片刻身上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远远望去,竟与积雪的道路融为一体。白雪抚摸着他裸露的皮肤,虽然刺骨,但却温柔。征战连年,祸乱不平,就连这漫天飞舞的寒雪都比人心来得更加温暖干净。  “娘,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他望着漫天飘洒的白雪,出神地自言自语,“应该过得很好吧?不对,必须过得很好才是,毕竟为了你口中的好日子,你连你口口声声说着比性命还重要的君儿,都抛弃了啊。”  一片雪花飘进他眼里,却化出了无尽的泪水。眼泪滚烫,但不敌内心冰凉,他抬手揭去满脸的冰碴,忽然觉得好累,想睡觉了。  “吁——”  骏马因突然间猛烈的拉缰而扬蹄嘶鸣,马上的男人霸气凌然。他凝目分辨了一下马前雪地里躺着的是人还是物,然后挥手让身后的将士勒马。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小乞丐旁边蹲下,伸手拍了拍那冻得通红皲裂像死尸一样僵冷的脸,“喂,小子,还活着吗?”  小乞丐神志不清地转了转眼珠,好半天才几不可辨地点了下头。  见状男人赶紧脱下身上的狐裘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抱着他翻身上马,“这样都没冻死,你小子命真大。”  小乞丐想道谢,脑袋却像被什么东西开了个口子,意识正迅速流逝。男人使劲地拍打着他的脸,一面策马一面同他说话,好让他能清醒些。风声猎猎,男人的声音却仍清晰地响在小乞丐的耳边,“喂,小子,振作点,睡过去了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知道……”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君则,无姓……”  ……  “将军?将军。”  许君则正出神,忽闻两声唤,转过头去,便见苏理正以一脸太阳从东方降落了的神情盯着自己,他略有些不自在,沉声问道:“何事?”  苏理难得见堂堂许大将军发呆,自然是抓住了机会好一番打趣:“我们的兵就练得如此好?竟能让将军看得如此入迷?”  “的确是精良。”许君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正事。”  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真是让人无话可接。苏理笑叹一声,从袖中抽出一个一指大小的精巧竹筒递与许君则,“请将军过目。”  又是密函。  昨夜方有密函来报,有朝中重臣私相授受,将一批粗制滥造的武器混入兵库补给之中,许君则连夜追查,好不容易才赶在今早解决干净,可眼下尚还不足几个时辰,新的密函便又送来了。朝中那些庸臣就不能少出些幺蛾子吗?许君则皱眉,从竹筒中抽出裹起的纸卷,展开迅速扫看。片刻后,他的眼底结满冰霜,“私吞军饷?”  “嗯,官职不低,牵扯甚广,将军打算如何处理?”  许君则将纸条揉进掌心,淡淡道:“抢回来。”  苏理一愣,随即了然地笑起来。的确,来路不当的钱丢了,谁敢声张。  “你带一队兄弟伪装成绿林好汉,即刻出发吧。”许君则拍了拍苏理的肩膀,“你这张脸太过显眼,去的时候记得遮严实点。”  “将军!”苏理一听要让他去,脸上瞬间写满了千百个不愿意。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是立夏,是一年一度城中举办庙会的日子!这样理应花前月下邂逅佳人的日子,将军却派他去执行任务?!  “你就莫要再打去庙会祸害良家少女的主意,三天两头的有姑娘哭着喊着找上门来,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苏里悲痛地咬着嘴唇,“人不风流枉少年,像将军这样一心只有家国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歪理。”许君则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他一眼,交代道:“我今日会尽早处理完事物离开,若是有事,便到庙会来寻我。”  “……何处?”不让他去自己却要去吗?苏理眼中怨念更甚,但转瞬却似发现了什么似的坏笑起来,“将军莫不是……佳人有约?”  许君则身子一顿,没有答话。  苏理一看他是如此反应,笑得更乐了,“是哪家姑娘啊这么厉害?竟然连冰川里的铁树都能让她捂发芽了……”  “苏理,”许君则脸一黑,“过来同我练练拳脚。”  我,的,天。苏理脸上的坏笑瞬间垮了,低低地哀嚎求饶道:“我知错了,将军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