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把学生分成甲乙丙丁四个班,甲班是三类俱佳的学生,需要补足的是他们没学过的经义,以及磨炼文章;乙班是前两类很好,唯有八股文章还欠火候的学生,对乙班学生就要在练习八股文章上多放些精力。
丙班是还不会做八股,或是八股文需要重新学习,但前两类都还不错的学生,对于丙班,会由任课的老师们在教过一段时间后,从里面选拔已经能开始修习八股文的学生增加额外的课业,等到他们的八股文章火候到了乙班的水准,就可以推送入乙班。
至于最末的丁班,则是连前两类都还不足,需要补基础知识的。
不过他们也并不只是按完成度来评判,比方说薛蟠的卷子并不是答得顶好的那一拨,但看他有关蒙学、音韵和《论语》的的部分都答得非常不错,默写的部分无论是四书还是五经都毫无错漏,便知道这孩子的卷面空白处颇多并不是学问不好,而是还没学到那些地方。
能把学过的地方学的如此扎实已不容易,段山长最喜欢这样踏实做学问的,再加上薛蟠一手漂亮的好字,也让卷面看着就舒心,瞅了瞅卷面的名字,见是薛蟠,段山长记起来这是吴知县同他提过的那个小神童,便问薛璋道:“这薛蟠就是你那族侄吧?”
段山长是个严肃人,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难得眼下看着有几分和煦,薛璋便知道薛蟠这卷子答得定是不错,便笑道:“正是呢,年前来我家里读书,刚读完半部《论语》。”
段山长点头,把卷子给四位先生都传阅了一番,见众人都对薛蟠很满意,段山长便道:“他背书上的功夫已经可以了,只是还要通文义,先让他在补基础的丙班学习,若是进度跟得上,就教他作八股,作得好了,就可以到乙班去了。”
薛璋明白段山长这么说的意思是让他跟薛蟠说明白,别让这孩子为着落到丙班去而消沉。因此薛老爷带着薛蟠一上门,薛璋便把要分他到丙班去,且为什么分他到那里的缘故都明明白白的同他讲了。
薛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薛璋怕他心气儿高听得自己落到丙班去不开心,薛蟠却并不以为意,他今天一眼看过去这些个同窗,和他一般大的几乎没有,还有些头发都有些白的老秀才呢。
薛蟠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是很有信心的,眼下在丙班很正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靠自己考到甲班去呢。
薛璋见他如此豁达,心里更喜欢了,聪明人不少,但聪明人大多都心高气傲,这心性上拿不稳,日后纵有前途也是有限的。想到此,薛璋不由得自嘲的暗自摇头,他还点评别人呢,他自己不也是输在这心性上了么。
再看到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林琅,薛璋笑道:“琅哥儿也答得很不错,只是有些经义的理解还有错漏,八股作得还很稚嫩,想来是从前的先生给耽误了。琅哥儿的程度,在丙班有些可惜了,但若是去乙班又有些不足,段山长想了想,还是将你分到了丙班,想让你再夯实一下基础。”
林琅初听自己被分到了丙班还有些小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从前也不过是跟着村里的秀才蒙师读书,见识到底有限,虽被蒙师和叔爷夸赞是个读书的料子,但那也是在一个小村之中,他若是真因此就骄傲自满了,那才是辜负了蒙师和叔爷的期待呢。
如今能跟着更博学的先生们读书就已经很好了,更别说丙班还有蟠哥儿,他们两个正好可以一起努力进步,于是林琅便把心里那一点点小疙瘩也给放开了,坚定地对薛璋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和蟠哥儿一起考到甲班去!”
薛璋满意地捻须而笑,对两个小家伙满意极了,而后才对薛老爷道:“林大人果然是信人,那甘泉书院已录了虬儿进去,后儿虬儿便要启程去甘泉书院了。”
薛老爷闻言也很为薛虬高兴,那甘泉书院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书院,里面教书的先生都是饱学鸿儒之士。薛虬如今已有了秀才的功名,他的四书五经都已很纯熟,需要磨炼的还是写文章的功夫,到了甘泉书院那里,有了名师的点拨,下一科下场就更好把握了。
若能赶在科举改制前金榜题名,那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也难怪薛璋如此的喜形于色了。
第二日书院张榜了甲、乙、丙、丁四班的学生名录,薛蟠和林琅早知道他们被分去了丙班,便直接去了丙班。
此时丙班的教室还空荡荡的,学生们都还挤在外面看分班告示呢,薛蟠非常不客气的给自己和林琅挑了靠窗户光线明亮的头排的两个好座位。
不多时,陆陆续续就有更多的学生进了丙班,也都各自选了自己喜欢的座位坐了,虽没人管理班级秩序,但丙班没什么刺头,没人因座位起什么争执,倒是都好奇的多看了薛蟠几眼。
无他,薛蟠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这样的小孩子,要说在家里刚开蒙是有的,到书院来进学,还是在丙班,就有些不寻常了。
薛蟠这神童的名号也不是人尽皆知的,因此在段山长、薛璋他们看来在丙班委屈了的神童,在这些同窗看来却是年纪小的过分了。
薛蟠却是对这样的眼光泰然若素,前生他大考小考,次次都是年级第一,被同学们的各种眼光看的多的,早就练就了屏蔽别人目光的本领。
今日第一门课是讲《春秋》,薛蟠便旁若无人的拿出书来开始预习。毕竟他是关系户么,对于几门课业的老师,早就听族伯介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