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绍走出包围圈前,回头看了眼,姜恒嘴唇动了动,那意思是“后会有期”。
“界圭。”姜恒低声道。
界圭铁青着脸,没有姜恒,姜恒在他背上写了几个字,界圭仿佛下定决心,刹那抽身而退。
但御林军没有放箭,界圭一跃上了殿顶,飞檐走壁而去。
汁泷深呼吸,姜恒又道:“让卫贲来见我们,有话与他说。”
话音落,姜恒竟丝毫不惧,牵着汁泷,转身进了侧殿内。
御林军当即一拥而上,包围了整个侧殿,更有人冲上殿顶,软禁了二人。
殿内摆放着九个重铸过的大鼎,预计将在汁泷登基后,挪到宗庙内去,如今满殿空空荡荡,姜恒与汁泷二人在那最大的鼎前站着。
“他叛了。”姜恒说。
汁泷点头,回过神,说道:“若说朝廷唯一不会叛的人,必定是他,我不知道为什么。”
说话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正是卫贲,两人转头,只见卫贲缓慢走入,亲随一拥而上,将姜恒与汁泷分开。
“王陛下。”卫贲朝汁泷行礼道。
汁泷注视卫贲,充满冷漠。
“谁让你来的?”汁泷说。
“想必是霜公主?”姜恒镇定道,“若我料不错,上一次她出使之时,便与你议定了,是罢?”
卫贲笑了起来,说道:“姜大人总是这么聪明,李靳的埋伏,亦是在她的布置之下。”
“为什么?”姜恒道,“你身为雍臣,我与你无冤无仇。”
“因为你必须死。”卫贲了眼姜恒,又朝汁泷说:“陛下,你不杀他,他很快就会杀了你,聂海会替他动手,我是在守护雍室,守护先王交到我们卫家一脉中,王室的未来。”
“给我闭嘴!”汁泷怒吼道。
听到这话时,姜恒便明白了,曾经汁琮的阵营中,卫贲是最后的一名知情人。
“您不知道,”卫贲说,“您一直被蒙在鼓里,这小子如今想再骗下去,您知道他是谁么?”
汁泷一怔,难以置信地望向姜恒,说:“么?”
“他就是你的堂兄弟,”卫贲说,“是你伯父汁琅的遗腹子,那个早已被当死婴下葬的汁炆。”
汁泷刹那略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求助般地看着姜恒,就在短暂的震撼之下,无数前因后果串在了一起,他全明白了!
“是真的?”汁泷发着抖,见姜恒的眼神时,已明白了一切。
“是的,”姜恒不想再瞒下去了,他必须承认,“是我,堂哥,我没有死。聂海身上有耿渊的信,我也有王祖母的手书,界圭可以证明这一切。”
汁泷不住喘息,卫贲却道:“汁炆始终认为,他才是真正的太子,并与聂海合谋,谋杀了先王,现如今,该是让他”
“恒儿!”汁泷却在这一刻,发出了激动的声音,这反应瞬间大出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让姜恒措手不及。只见他无视御林军的阻拦,竟是冲向姜恒!
卫贲色变,马上让人强行架住汁泷,姜恒喝道:“放手!”
汁泷不住推搡御林军,颤声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我总算知道了!恒儿!太好了!你原来没有死。”
姜恒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身份在汁泷面前揭露的这一刻,却万万没料,他的表情乃是出自真心,么王位,么仇恨,俱统统消散,而自己,不过是汁泷的堂弟,唯此而已。
那一刻,姜恒忍不住哭了起来,抬手擦了下自己的眼泪。
“太好了,太好了”汁泷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恒这些年里的付出与代价,仿佛就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后的承认,让他终于有种死而无憾之情。
卫贲:“”
卫贲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原本他以为这一幕将让汁泷恐惧、颤抖,甚至因汁琮之死而更愤怒,没想到竟是成了兄弟相认的闹剧!
“陛下,”卫贲眼看这笑话,只觉得自己也成了个笑话,逼近汁泷,沉声道,“他杀了先王,他会杀你!你以为他来到落雁,是安了么好心?”
姜恒泪水一止,着汁泷,只等汁泷问出,便将长叹一声。
“不,”汁泷却道,“他不是,我知道他不是。王祖母说过,我们是家人,放开他!卫贲!否则以谋害王子之罪论处!”
姜恒顿时一阵大笑,终于道:“卫贲?局面不似你料,你是不是很失望?”
卫贲气得全身发抖,没想到汁泷竟是半点不听他的。
“你给我退兵!”汁泷毫不客气道,“回去守城!”
“你现在进退两难了。”姜恒只觉得太有趣了,卫贲太狼狈了,又提醒道,“卫将军,你总不能杀了王陛下,自己当天子罢?只要他在一天,你又在这儿杀了我,势必会被王陛下记恨一辈子,除非你打算投奔姬霜,背负弑君之名,否则我劝你是老老实实,滚回去守城。”
姜恒打赌卫贲绝不敢动手杀汁泷,否则这比处死他更严重,卫家将世世代代,背负上弑国君的罪名。
正在两人坚持的刹那间,外头侍卫一声惨叫,胸前透出天月剑剑锋,鲜血喷了满地。
侍卫倒地,现出身后赵慧。
赵慧一身黑红长袍,长发飘散,着姜恒与汁泷。
“对不起,来早了,先生,我都听见啦,不要杀我灭口。”赵慧说,“天子,我是不得不杀人了,这应当不算违反约定吧?”
姜恒:“”
“这也是个厉害角色,”姜恒喃喃道,“王兄,你有的忙了。”
汁泷顿时尴尬起来,知道姜恒穿了自己那点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