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晏木然地看了她一眼,自己伸手从小碗里拿出来一个鸡蛋。 施蔻蔻看他动作,知道自己哄人说话的计划失败了,颓然地把剥好的鸡蛋捏在手里,瞧着景晏的手被鸡蛋烫得指尖通红心里不忍,试图把自己手里这个塞到他手中:“你……你……别剥鸡蛋了……” “不……不疼……啊,鸡蛋烫……要纸……包着剥。” 她一番好意没想到景晏竟然丝毫不领情固执非要自己剥,施蔻蔻一下子气得鼓脸嘟囔:“我……我又不……和你……抢。” 景晏低头专注地剥着手中的鸡蛋没理她,施蔻蔻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重重“哼”了一声之后就背过身去。 留个后脑勺给他大大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蛋,愤愤不平地磨牙,晏哥哥变坏了,以后自己再也不和她好了。 咬了两口,一个剥得完整白嫩嫩的鸡蛋地被送到她面前,耳边景晏的声音又低又哑:“给你吃。” 看着那个完好无暇的鸡蛋,一瞬间施蔻蔻十分没出息的想和他和好。 晏哥哥没变,还是那个晏哥哥,而且他都主动和她说话了,要是她还不原谅他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和牛牛妈妈一样坏了? 所以施蔻蔻还是十分大度地接过景晏的鸡蛋,然后两人和谐地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 蒋丽春打完工推开家门时就看到两个小萝卜头依偎在一起窝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自己新买的呢子大衣。 定睛一看,一个萝卜是自己家不省心的闺蜜施蔻蔻,一个是隔壁对门的小子景晏,两人也不知道在屋子干了什么,地板上都是水渍,茶几上还有剩下的鸡蛋壳。 她气得想当场揪施蔻蔻的耳朵把她拉起来问问,转眼看到施蔻蔻旁边脸色苍白睡梦还眉头皱着的景晏。 想起来这两天他家的事一时心软,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听话又懂事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刚回来对面灯还是黑的,他爸爸估计还守在陵园还没回来。 两个小孩看起来睡得香甜,怕是累狠了,咬咬牙还是忍下来,把两个孩子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出来带上门开始清理残局。 第二天早上施蔻蔻睡得迷迷糊糊身子一翻,手臂打到一个软乎乎和东西,那东西好像还是活的,被打得不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她心十分大的往被子里又缩了缩头打算再睡会儿。 外面蒋丽春大嗓门嚷嚷不放过她:“蔻蔻,起床啦,太阳晒屁股晓得不啦。” 她想假装没听到,蒋丽春却是笃定她被吵醒了一样,推门进来一把捏住她的脸蛋把她从床上扒起来:“还睡呢?今天星期几晓得不?一会要去姜爷爷家不记得了?” “哎呦!”施蔻蔻被揪疼直叫唤眼眶都红了:“妈,妈,轻点,你轻点,疼啊!”黑眼珠水汪汪,手脚并用地掰蒋丽春的手。 没掰开,又疼又气声音都颤儿了:“我起来,我就起来啊,妈妈,你快松手。” 这下蒋丽春才满意地拍手出屋子弄早饭去了,嘴里还催着:“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知道啦。” 施蔻蔻一只手小心地揉了自己的脸蛋,一只手掀开被子准备找衣服。 被子刚掀开了一个角,她赫然看见床中间缩成小小一团还闭着眼的景晏。 他好像还睡得沉,刚被闹了一通,睡得不大安稳的样子,眉头不适地蹙着,薄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 原来,她翻身时打到的东西是他啊。 施蔻蔻凑过脸去,趴在床上,也顾不上脸疼了双手托着下巴看景晏。边看边感慨,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呢? 长而黑的睫毛整齐地排成一条线垂着,鼻梁高又挺整个五官就显得各外分明。按道理说,大家都是小孩子,五官都还是小小的,自然没什么大区别,但是吧,她就是觉得上帝格外偏爱景晏。 他就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睫毛微颤似有要睁开的意味,眯了条缝还没见着点黑,被阳光刺了点就用力地闭上了,适应了会,粉红色地双眼皮才缓缓上抬,一下子整双濡黑懵懂的眼就和施蔻蔻对上。 她有点心虚,又有点紧张,手下意识攥了什么也没攥到,然后十分响亮地吞了吞口水。 景晏懵了会,反应过来一双眼睛里流光溢彩看到面前的人是施蔻蔻后,眼底的防备之色褪散开去,瞳孔里爬上点温度。 “晏哥哥,你醒了~” 她语气欢快带着满满元气向他问好。 景晏点点头,双手撑床想坐起来,右手手臂上传来隐隐约约的痛感。 他有些茫然地把右手臂膀上的衣服撸上去,看到了一大块淤青,他本肤色就白,平时身上有个斑啊点就会特别显眼,这会这么一大块青色看起来格外渗人。 可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昨天有受伤? 一边施蔻蔻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自己力气有那么大么?她怎么不知道。 两人正安静着,蒋丽春拔高八度的声音传进来:“施蔻蔻,你到底起没起?我喊你起床喊不动了是吗?” 蒋丽春这语气一听就是要发脾气,施蔻蔻吓浑身起了一个激灵跳下床:“哎哎,我起来了!” 脚掌刚沾地,蒋丽春就举着锅铲不耐烦地进来了:“你在磨叽什么呢?” “我一会要上班,你不知道啊?昨天家里被你弄得乱七八遭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说话中途看着床上坐着的景晏脸色缓和了些,声音温柔下来:“景晏也醒了,醒了就出来吃早饭啊。” 景晏揉了揉太阳穴,应该是昨天淋雨了有点感冒,他现在头一抽一抽地疼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不过他还是推了被子慢慢从床上下来应蒋丽春的话:“谢谢阿姨。” 两根小萝卜头洗好脸刷完牙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蒋丽春的早饭,端上桌是热乎乎的稀饭,搭配了外面买的油条和咸菜,另外给两个小孩子煎了两个糖心荷包鸡蛋。 见今天的早饭这么丰盛,施蔻蔻开心得直拍手。 蒋丽春拿着筷子敲了敲碗催促:“蔻蔻快吃,吃了好去姜爷爷那。” 转脸看见景晏端坐在位置上正斯文条理地拿勺子一下一下舀着皱往嘴里送,再一看自家女儿肥爪子捏着油条,稀饭糊得嘴巴四周全是,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三人吃过早饭。 施蔻蔻背着小书包和蒋丽春打报告:“妈妈,晏哥哥……爸爸,还……还没……回来。” “我……我能……带他和我一起……去姜……爷爷那吗?” 蒋丽春正在玄关弯腰换鞋子,琢磨了一会,景晏再怎么懂事也是个小孩子把他一个人扔在院子里也不是回事。反正蔻蔻又皮,他和她一起去也算有个伴,还能看着点她。 也不知道景晏他爸爸怎么想的,儿子一晚上没看到不找找也不回家,一会到了上班的地方她要打个电话问问。 盘算一翻后点头:“景晏和你一起去可以,但是你要听他的话,你们两人别乱跑,注意安全,到了地方让姜爷爷给我打电话。” 得到同意施蔻蔻开心得又蹦又跳,飞快地点头应付蒋丽春的话,送走了她之后,跑回自己房间床头柜里摸出来了最后一盒巧克力学生奶塞到小书包里。 牵过景晏的手:“晏哥哥,你……和……我一起……去……姜爷爷……家,好不……好?” 景晏看了看她圆乎乎的小脸,点了点头。 施蔻蔻就牵着他大步往公交车站走。 昨天蒋丽春把景晏衣服好烘干,他吃过早饭后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走在她旁边安静乖巧如同橱窗里的洋娃娃。 施蔻蔻一路上一直在磕磕绊绊地说话很兴奋,这是第一次有人陪她去姜爷爷家,还是她最喜欢的晏哥哥。 公交车外面的风景飞快地倒退,景晏耳边一直是施蔻蔻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他其实没太关注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个清晨,满窗阳光透过一扇扇窗户在他身上掠过,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不大清楚,听起来咿咿呀呀的却很舒服。 姜祥是施蔻蔻已经过世外公的一个好朋友,早一辈的街头艺人,会点杂耍手艺,一双嘴皮子利索讲得一手好相声。 一辈子没成家也没有孩子,走南闯北也算是靠本事吃饭,没成想到临老了,传统街头艺术没落了,一身本事愣是没找到传承徒弟,也没朋友家人,一个人独住在城郊的小院里。 开始知道施蔻蔻说话有点结巴,蒋丽春就到处托人想办法治,最后托到了姜祥那里,说是以毒攻毒的法子,要他带着施蔻蔻练相声。 姜祥看着施蔻蔻外公面子上说带带看,没想到这丫头虽然平时说话结巴,说起来相声到还是有模有样。 一来二去,竟然还真让她入了门,说话也没以前那么结巴了,姜祥不想自己一生本领白白糟蹋,再教的时候自然用了心思。 现在施蔻蔻也算姜祥半个弟子,每个周末都要去他家里学相声。